在苏昂等人的身后,一直跟着三人。
洞图湖湖主旎旎、副湖主罡,还有老迈……看起来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板儿的老掌柜。
作为堂堂的洞图湖湖主,旎旎其实不想这么‘礼贤下士’的,但想起苏昂题的那一首《龙潭》,心里就跟猫抓鼠挠一般。
“姐姐,咱们犯不着。”罡瞧了眼老掌柜鲤婴。
不只是跟着苏昂,想等苏昂在大狱交了差,等苏昂进去家门,最后还要用老掌柜和苏昂的交情拉近关系,罡知道姐姐用心良苦,可他的心里,苦啊。
赫孩儿……是他的小舅子呐!
他们跟了一路,罡眼睁睁看着距离陈安县越来越近,马上要送进大狱,好吧,县城大狱近在眼前,已经要结束了,如果姐姐不带他登门拜访的话。
最起码的,用不着再看着赫孩儿了,能忍。
可是……
前方不远处,一直被陈安县百姓追捧的苏昂脸色大变,忽的拽住百里戈,带着百里戈和亭卒小矮子远离县城大狱,季然则带着赫孩儿,继续往大狱的那边去。
那么,跟着谁?
罡不舍的看了眼赫孩儿,他想送赫孩儿最后一程。
事情不言而喻,旎旎的目标是苏昂,准确的说是苏昂亲手所书的,那名动篇章带着亘古金光的首版大文,自然而然的拐了个方向,继续跟着苏昂。
“苏家子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比交差更重要的吗?”罡又依依不舍的望向赫孩儿。
“你闭嘴!”旎旎一直咬牙。
他们看着苏昂跑进市集,又看着苏昂花钱如流水,最后进了苏家的大门。
旎旎立马松口气,在苏家的门口落下,整理衣着后,想上前敲门。
苏家的门楣不是很大,门口也没有石雕之类的摆门面的东西,很简陋,但旎旎一脸郑重,低着头,仿佛别人家派来的隶臣妾一般,很有礼貌的敲响门扉。
笃笃,笃笃笃。
门内还没传来人声,旎旎却猛然转头,一双特别普通的瞳孔竖了起来,盯向院墙东边的一角。
“罡。”旎旎喊了一声。
“我憋屈!”罡也吼了一句。
一路过来,罡已经无法忍耐了,听到罡的怒吼,躲在院墙阴影里的一袭青铜铠甲略微震动,好像激动狠了,凶狼扯出特别阴狠的笑。
苏昂把赫孩儿抓了,这太出乎他的预料的,但看见旎旎等人跟进了过来,他仿佛看见苏昂被暴怒的洞图湖打了闷棍,乐啊。
洞图湖果然还是洞图湖,精怪嘛,有仇必报。
还都是有高等级验传的,不被镇碑压制,凶狼觉得苏昂逃不过旎旎等人的埋伏,就算看在公孙抚的面子上,旎旎不杀苏昂,也得让苏昂几个月下不了床。
打断腿?还是肋骨?
无所谓,反正……耽误几个月的话,苏昂也没法好好的修行。
他要苏昂对广腾不剩下半点威胁!
然而……怎么回事?
罡发出怒吼,忽的,整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是……”凶狼连忙后退,要报出身份。
“你是什么人,关我屁事!”
罡才不管凶狼是怎么人,旎旎喊了他的名字,这是让他揍人呢,凶狼鬼鬼祟祟的躲在苏家的外面,揍人是给苏家示好,他不愿意。
可是……管他呢。
他憋屈。
钵大的,充满发泄欲望的拳头一下下夯了下去,罡单手控制住凶狼,另一只拳头拳拳到肉,对准凶狼的眼球。
“我是……咳咳……凶狼!”
嘭!
“我是广腾大人……咳咳座下……什长!”
嘭哐!
把凶狼揍了个半死,丢下手里瘫软的,一口口血沫夹着碎牙喷出来的凶狼,罡偏过头,看老掌柜:“广腾?凶狼?什么东西?”
“对您来说,百人将广腾还算是个东西。”鲤婴想了想回道。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凶狼不算个东西了,罡哈哈大笑,舒坦了,就拍拍手,站回了旎旎的身后。
这时候,苏家的管家默也打开了院门。
有客到,旎旎的态度又好,管家默自然放人进去,苏尔和仲嫂绛出来接待,旎旎就连忙行礼,好像普通人家来的普通后生一般。
“你们要找小叔子?”
仲嫂绛的手里还有几颗圆润的珠子,闻言摇头道:“叔弟来了就回了房,说一天之内谁也不见。”
“我们有急事拜访,麻烦通传一声。”
旎旎笑起来眼角翘起,很和善。
见对方态度诚恳,仲嫂绛有些意动,看向旁边的百里戈和小亭卒,她觉得苏昂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到底有没有,还是跟苏昂回来的人最清楚。
百里戈冷着脸,看见旎旎就不舒坦,斩钉截铁的道:“义父说了,一天之内,他谁都不见。”
小亭卒连忙跟着点头。
这下罡就火了,他们登门拜访,这已经给足了苏昂面子,他们堂堂的洞图湖什么时候这样憋屈过,大步上前:“给脸不要……”
“你闭嘴!”旎旎的脸色一沉。
罡只知道洞图湖势大,但哪里知道她和父亲的苦?当初父亲一手弄出的洞图湖,和人族交好,和鬼灵精怪周旋,要的就是洞图水族可以求同存异,可以过得比别的精怪更好。
洞图湖的势力庞大,和洞图县都能掰腕子,但他们不是海龙震,也不是妖王陈,他们……生活在瑶国啊。
瑶国有各种势力,政令意见上不同的,地方区域不同的,但最明显的,还是以修行做主。
文杰看不起方士,任侠看不起方士,文杰和任侠互相有着鬼祟伎俩,方士是除了大王清以外谁都看不起,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所以大差不差的,就是文杰、任侠、方士三大势力。
洞图湖和方士之间有着交易关系,也送出不少精怪给洞图湖的任侠,融合妖气结伴行侠,大概也就稳当了。
可是,文杰这边……文杰太难惹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从一个修身来说,文杰觉得你好,那就是好,觉得你不好,那就是不好,文杰还固执、倔强,还文人相轻,谁的脸面都不给,要说文杰给谁脸面,就给个文采脸面。
所以老湖主临死还念念不忘,要找个贴合洞图湖景色的,有气魄的,是首版的,带着亘古金光,级别也不低的诗词挂在门口。
找麻烦?可以啊,看见门口挂着的诗词没?看见上面的亘古金光没?
你要是文采斐然,要是比原作者更厉害,来吧,没关系,我们忍着。
要是水平不够还瞎比比……呵呵。
一切不言而喻。
旎旎再次上前,对着百里戈和小亭卒都要行礼,可百里戈和小亭卒交叉脚步,硬是把人挡着,也不肯通传,她回去坐下,给老掌柜使了个眼色。
老掌柜就笑了,对苏尔道:“就让老朽进屋看看吧?”
“这……”苏尔看向百里戈和小亭卒。
他不知道苏昂的打算,但想来,跟着苏昂回来的人能清楚。
小亭卒就嚅嗫了,他知道老掌柜在苏昂的心里地位不凡,苏昂喜欢的,他也喜欢,必须给老掌柜面子,可百里戈是个一根筋的,咔嚓一咬牙……不肯!
百里戈也有小聪明。
他知道苏昂更心疼莜和玉环她们,儿子和女儿嘛,当然是女儿更受宠,而且小亭卒越来越厉害,他的作用不断降低。
所以百里戈开始叫苏昂义父,而不是听起来更亲近的干爹,他也给自己一个明确定位,就是义父说了就是说了,脸面这东西……给谁?
谁都不给!
我百里戈,就是义父门下门神!
“好吧,看来苏家哥哥确实有事,我们就等上一天。”
怼上百里戈挑衅的眼神,旎旎的眉头直跳,有点忍不住,但是……要忍。
她在桌子上挨边放下三样东西……
第一件,哒哒哒。
大珠小珠落玉盘,看得苏尔眼皮一跳。
第二件,啪。
声音清脆,是金属搁置在木质桌案的轻响,苏尔和仲嫂绛都变了脸色。
第三件,笃。
这件东西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是登门礼物,旎旎……真心求见苏家兄长……旎旎……愿意等。”
旎旎盯着最能做主的苏尔。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苏尔病恹恹的神情蓦然多出一丝光彩,虎躯一震,竟然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出来。
“洞图湖蛟月仓宁湖主多礼了,一切,只等……我家兄弟出来再说。”
他一抬手,仲嫂绛就推他回房。
旎旎脸色微变。
这病秧子……认得我?
………………
苏家的院子不大,所以外面的事情,苏昂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
管他呢!
小哥今天什么都不想做,所以你们都等着吧!
没错,苏昂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躺着,用襟被往身上一盖,听着神庭世界里一片嘈乱。
他哈哈大笑,笑得恣意痛快,注视着神庭世界里的十盏愿力宫灯。
烧,烧,不断的烧!
十盏愿力宫灯都烧起三丈多高的巨大火苗,这火苗如此炙热,带着苏昂满心的欢喜和奔腾的热血,把灯芯烧成灰,把灯盏都给融化。
所有的宫灯凝合,不断的汇聚,青金色极为古朴的汁液聚成一团,带着令人恐惧,但只让苏昂觉得心旷神怡的力量。
这种力量牵扯苏昂的灵魂,不断的牵扯,带着突破一切,突破所有,留下苏昂发自灵魂深处的开心大笑。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苏昂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炽白,闭眼久了,有点花,但很快能看得清楚,能看见天花板。
雪白,都是雪白。
这是医院里的单间病房,苏昂喘了一口气,恩师唐伯虎就从神庭里挥出一股清凉,让苏昂麻木的身子变得灵活起来。
很奇怪的,在这副身体之中,竟然也有文山。
苏昂觉得身体充满力量,文山上燃烧的文火不断精炼他的身躯,他坐起来,又抬起手,轻轻的放在趴伏在病床上的妙人儿的秀发上。
“只有一天。”唐伯虎笑着道。
“够了!”苏昂哈哈大笑。
好像感知到了苏昂,习梦抬起头,一张俏脸猛然凝滞,眼泪好像决堤的江河,铺满她不施粉黛有些苍白的俏脸上。
“这是梦吗?”她问。
“不是梦,但只有一天。”苏昂笑着回道。
接下来,苏昂把自己遇见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给习梦说清楚,习梦趴在他的怀里听,最后,苏昂把手摁在床上,取出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些是滋补身体的汤药,我问过恩师了,在那边是不值钱的小东西,但在这边能让你们延寿十几年。”
“这是黑贝大珠,我还有几颗,但带不了那么多,我的实力不够,只能带三五斤的东西。”
“这个是荞魅卵,我用自己的血温养过了,所以能够带来,待会你滴血上去,就能孵化,你就是她的二主人。”
“荞魅……吃人?”
习梦听过莜的事情,有些发抖的钻进苏昂的怀里。
这个柔弱的女孩啊,还守着自己……苏昂的心里一暖。
他想安慰两句,却发现习梦抬起脸,美眸朦胧的看着他,他们还在病房里,说不得什么时候护士进来,但习梦就这样看着他。
别说话,吻我。
事情显而易见。
两个人儿贴在一起,然而下一刻,就是被浪翻腾,苏昂吓了一跳:“别,这是里病房,护士说不定……唔……不管了!”
苏昂感觉神庭猛然一懵,文山上的文豪录也卷成一团,所有的恩师都屏蔽了文豪录对外的感知,还顾忌什么呢?不管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法拯救我了!
就这样沦落……沦落……沦落……
美人恩情重,万钧肩上担。
所以……享受吧。
横下心思,把女儿身子尽付郎消受……一次……一次……一次……
二十四小时后,苏昂闭上眼睛,没有送别,没有任何的依依不舍,然而几乎在掐着点的那一刻,第一次就被折腾狠了的习梦,突然睁开眼睛。
她有些痛的站起来,笑着抱怨苏昂一句,拿起了床头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写道:
他日以亘古为媒,以天地作聘,娶你……当有十万里云霞花嫁!
“净说大话。”
习梦红着脸笑了一声,咬破手指,滴在旁边的荞魅卵上。
血液滴落,一个穿着暗紫色纱衣,还没有产生情感,眼眸带着十万分阴森的虚幻女子缓缓出现,她好像一阵烟,看起来就让人心寒,好像只要触碰了人,就能把人俘虏吞食。
但刚刚怕得缩进苏昂怀里的习梦,没有一点害怕。
“二主人,您不怕我吗?”荞魅问道。
“在苏昂面前才怕。”
习梦轻轻的笑。
习梦怎么用荞魅,苏昂就不管了,他回到苏家房间的身体内,躺着,良久不发一言。
忽的哈哈大笑,推门快步走出。
一双眼睛,噼里啪啦的跳跃炽白文火!
……
更新晚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蛙很努力啊,蛙都累病了啊,你们的心疼在哪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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