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师将厚厚一沓资料摆到了沈画面前。
姓名:洪韵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4X年10月10日
……
第一份资料内容是洪韵个人资料,她的祖上三代以及往下三代包括沈画他们都在内,人际关系复杂,个人生平事迹几乎事无巨细的包括在了其中。
上个世纪八年的抗战和四年的内战并未让地主家洪家没落,相反,洪家趁着那么短时间还发了一笔战争财,后来地主被打到,洪家也不像大多数地主那般从此颠覆没落。
洪家在那个年代可谓风光,虽然到十多年后秦老太长大后洪家已经渐渐不起眼,可到底有基础在,遗憾的是洪家人丁不旺,秦老太的父亲虽然在外面也有不少女人,但身体坏了也没法让女人怀上孩子,故而秦老太可谓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被宠着娇惯着长大的,也正因此,她的脾气比较执拗,也有些无法无天。
方彤军是个看似纯良实则心思活络的人,他只比秦老太大了一些,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实则野心极大,一早就盯上了东家家的大小姐洪韵,现在的秦老太。
这方彤军狡猾的很,摸清了年轻女孩的脾性,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她生活,甚至买通了几个地皮上演英雄救美,或许那时候的人比较单纯,英雄救美也不会联想到是算计,因此洪韵便逐渐沦落。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彤军可着实是心机深沉,玩的一手好的空手套白狼。
三子没查到方彤军的过往,但贺明师给的这份资料中却写的非常详细,比如说方彤军其实并不是那个穷苦人家的亲生子,他是被方家人收养的,而收养了他的方家人后来搬走了,搬去哪里了三子也没查到,可贺明师的调查中却有包括那家人所葬之地……没错,搬走的那户方家人已经全部死了,调查显示是得了疫病,一家死光光了,坟头的草早已比人还高。
沈画的手指轻扣着资料,对上贺明师似笑非笑的眼神,良久,她才问:“方彤军……是方家的人?”
贺明师喝茶的动作略是一僵,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但沈画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举动。
贺明师将茶盏放下,故作不知道:“什么方家人?”
装!你再装!
沈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直言:“如果方彤军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市井流氓,相比顾局长也不会将这事放心上那么多年,端的还是查个水落石出的态度。”
就是因为贺明师那位退休了的局长父亲才让沈画对方彤军的身份怀疑,如果方彤军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打工仔,在那个年代,别说失踪了,就是被人分尸杀害,能查到凶手也就罢了,查不出也只能自认倒霉。
贺明师被噎了一下,很快又神色如常,耸耸肩漫不经心道:“还是瞒不过你啊,这个方彤军,的确有点来头,不过倒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血统。”
听到这句沈画忽然心头一动,塞壬冷冰冰的说:“私生子。”
沈画摸摸鼻尖,被塞壬抢先了。
贺明师嘴角一抽,没有肯定,但也没否认,这样的态度大概便属于默认。
沈画心里快速将方彤军的年龄跟她所知道的方家联系到一起,方彤军如果还活着的话,他的年纪大概也八十岁了,这年纪不可谓不大,而如果他的生父在世,恐怕也有百岁了,可事实上方家现在的最高掌权人才六十几岁,方家并没有年纪那么大的长辈。
到底方家不同于一般门户之家,沈画不可能将方家族谱弄清楚,而且那种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是南燕赵家那种家庭,恐怕在外了也就在外了。然而,从贺明师父亲当年追查的举止来看,方彤军的生父或者生母对他应该还是比较在意的?
想知道具体的,自然只能从贺明师口中得知。
贺明师在两人的目光下忍不住叹了口气,缴械投降,回道:“方彤军是已故方老太爷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身家清白的女孩,不过方老太爷的原配妻子善妒,家里后台也硬,当初的方老太爷还没到后来的地位,需要仰仗妻族势力,所以不敢把人得罪,偷偷摸摸在外面养了孩子也给不了名分。这事也没瞒多久就被原配给知道了,方老爷子连夜让人偷偷摸摸把孩子送到了一户普通人家去,至于方彤军的母亲……”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孩子送走没多久可能有些抑郁,加上还有个强势的原配夫人压迫,没多久人就香消玉殒了,那户人家后来也在帝都没了踪影。”
好端端的一户人家又怎么会没了踪影?稍微一想都知道是有人下了黑手。
有些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家,其实内部黑暗迂腐,手段毒辣,让人毛骨悚然。放到今天各种政策之下,也许还会有所收敛,但那个法制都不完善又没有现代这些遮天辟日的监控时代,权利是只好的保护伞。
“然后呢?”沈画收敛了情绪,问道。
贺明师饮了一口茶润了下喉咙,斟酌半晌,才缓缓开口:“方老太爷痛改前非了,老老实实的干活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等他手里权利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也终于可以有一些自由喘息的空间,他找到了方彤军,但也很谨慎,毕竟原配妻子还是有些手段的,而且原配妻子也有儿有女,他也担心原配妻子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女对方彤军不利,因此都是暗暗关注方彤军。”
“可惜方老爷子低估了他的原配妻子,他的原配妻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聪明,也更加狡猾,她轻易的避开了方老爷子的眼线,找人在方彤军的耳边灌输了一些思想,让方彤军更加野心勃勃……可以说,方彤军能顺利的和洪韵私奔,这位原配妻子功不可没。”说到这,贺明师有些讪讪的,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有时候不光是说说而已。
这就可以理解方彤军是怎么弄到船票的了,如果背后有方老太爷的原配那种高位之人相帮,弄两张船票真的一点也不困难。
那么问题来了,秦老太为什么又要在船上杀方彤军呢?
“这个问题,我觉得沈小姐最好可以亲自从秦老夫人口中得知。”贺明师显然已经认定是秦老太对方彤军下了杀手,哪怕并没有真凭实据。
贺明师在与沈画说了这一番之后也故意留了个心眼,总不能一直让他付出吧,做交易都讲究公平,他说了那么多自然也想从沈画口中得到一些讯息。
然而沈画并不打算立刻就告知贺明师实情。
话锋一转,沈画又徐徐开口:“听说贺先生是赵子琪赵小姐的追求者?”
闻言贺明师眼皮一跳,故作无知的摇摇头:“赵小姐是谁?”
你还能更假一点吗?
沈画也不废话,直接把赵子琪赵家那点事摊开来,滕赵方顾,这四家哪怕是政敌也对彼此很了解好吗,贺明师竟然还谎称不认识赵子琪,谁会相信?而且沈画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没关系,她只想知道,跟“非凡”有联系的人是谁,她对这个“非凡”有着很不好的感觉。那天在美国没能从秦筱然的口中问出什么来,已经让她更为警惕了些。
贺明师听完后却是严肃起了脸,他沉吟片刻后道:“这件事是我的失误,你们说的那个人我会找出来。”
看他的样子竟是不知情?
假的吗?沈画往塞壬看了一眼,塞壬有特殊能力,沈画暂且将他的特殊能力归结为直觉。
其实塞壬只是对人类的情绪比较敏锐而已,他无法判断贺明师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他可以肯定,贺明师没有恶意。
沈画抱着一堆资料心情颇为沉重的跟贺明师告别了,走之前,她没忘了拜托贺明师给查一查去年秦老太去三叶山庄的情况,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子,贺明师手里的人脉更广,也更是好用。
但沈画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给秦老太服用有激素类的食物呢,让她胖成一个球顶多也是对身体不好,秦老太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折腾她做什么?
等等。
折腾她?
难道对方目的仅仅只是恶作剧?
沈画觉得自己真相了,又莫名觉得这个真相有点不靠谱。
……
沈画和塞壬驱车去了秦老太养老的小区,在出示了身份证明之后被小区门卫放了进去。
秦老太住的是一栋不大的花园洋房,仅二层楼的光景,湖光山色一览无遗,着实是个养老颐养天年的老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秦老太正悠闲的闪着太阳,脚边趴着一只卷毛泰迪,看到来人立刻就汪汪汪叫了起来。泰迪的个头很小,但嗓音着实洪亮。
塞壬双眼一米,泰迪顿时如临大敌,直接夹着尾巴跑了。
果然,塞壬真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良友。沈画有些好笑的想。
苗阿姨是直接把人引进来的,因而在她将塞壬和沈画领到面前时直接被秦老太的眼刀子给剐了一番,秦老太冷冷的看着沈画:“你们来做什么?想看我老太婆有没有死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句话放在沈画和秦老太身上绝对是不可磨灭的真理。
遗憾的是沈画不能立刻甩脸走人,她今天来就是想把秦老太跟方彤军那点破事给弄清楚,如今她已经从贺明师的口中证实了方彤军跟方家有关,而方家的方淑云和武清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另有一个在秦氏上班的方洪瀚,一切矛头都直指方家,如果方家是想要替方彤军报仇呢?那么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不是就该指向自己这位祖母?
沈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鸡汤熬的好大抵都是同一个味道,可是沈画对鸡汤有些敏感,忍不住朝苗阿姨问了一句:“苗阿姨,现在都是你给奶奶炖鸡汤吗?每天都炖?”
苗阿姨似乎也没想到沈画会问她问题,愣了下后笑着回道:“是啊,老夫人喜欢夫人炖的汤,夫人去美国前把这门手艺交给了我,我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有这般好手艺呢。”
“是武阿姨的独门秘方吗?”沈画又问。
苗阿姨张张嘴刚想说话就被秦老太不悦的打断了:“你到底来做什么,没事就离开,我不想看见……”话音因为塞壬冰冷的目光而有所停顿。
此时秦老太哪怕坐姿放松,但还是很轻易就能让人看出她身体的僵硬。
沈画念及对方是自己祖母,而且年事已高,所以从来也没想过对她动手什么的,可塞壬不一样,塞壬在当初秦江海病房中已经对秦老太动了手,甚至差点取了她的性命,因此秦老太对塞壬是惧怕的,塞壬不是秦家人,对她可没有所谓的敬重。
沈画乐的用塞壬的气势压人,她暂时没理会秦老太,而是继续看着苗阿姨说:“塞壬很喜欢武阿姨炖的鸡汤,我也想学着炖一些给塞壬,就是没好意思跟武阿姨开口……”说着,她还“娇羞”的看了塞壬一眼,脸颊浮现淡淡的粉红。
莫名被喜欢鸡汤的塞壬:“……”这是不是人类所说的“睁眼说瞎话”?
苗阿姨却是不意外,之前在香元山沈画他们吃饭的时候苗阿姨基本也不在,所以她并不清楚塞壬的食谱。但不妨碍她知道沈画跟塞壬是对小情侣,情侣之间想为对方炖个汤做个菜再理所当然不过,因此笑吟吟的说:“那也没什么困难,小姐想学我可以教您。”
顿了顿,又道:“夫人炖汤的手艺好,还会自己做些调味品,夫人做的调味品我都没见过。”
“我能看看那个调味品吗?”在沈画告诉她父亲武清可能有问题后秦江海将整个秦家都查了个遍,倒是一点异样都没找到,可一个汤会那么诱惑人……真的让人不得不起疑。
苗阿姨应了声也没怀疑什么就去厨房拿了那罐研成细粉末的调味品,嘴里还说着这一小瓶快没了,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再给她一些,沈画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罂粟壳磨成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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