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伊这一路也看了很多小房子,和小镇同样的白墙红瓦,看上去简单朴实。可是,这个屋子,是小村子的房舍儿里最破旧的,但是洒扫干净整洁。
小院的角落里停着一辆擦得湛亮的摩托,几只鸡一边啄食,一边悠闲地散步。木板门上挂着一串串鲜红的辣椒,红彤彤的,很是喜庆岑。
陈伊伊拍拍陈少的肩膀,他就将她放了下去,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这家主人叫赵明,我从前来这儿的时候,就住在这儿。是个人很好的伯伯!”
看着这简单破旧的院落,他就知道,他给赵伯伯的钱,老人家一分都没用。
陈伊伊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好奇的看着四周,但又怕被主人家看到了,显得唐突。要看不敢看的样子,逗得陈大少轻笑出声欢。
“赵伯,我来了。”他推开篱笆门,大咧咧地往里走。
木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苍老的身影走出来。
老人穿着一身洗地辨不出颜色的棉布衣服,身材消瘦,佝偻着腰。满头的白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
他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了陈少一会儿,颤抖着手迎过来。他身后,跟出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
男子也是一身破旧的棉布褂子,样式古朴,做工粗糙,倒像是自己做得。
陈伊伊站在陈少身边,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人,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赵伯伯,广源哥,我回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察觉的颤音。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老人哽咽起来。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下来,看得陈伊伊也是一阵心酸。
好像,久别不见的亲人。她在这一刻终于相信,哥哥当初一定是爱极了这里。
他跟这里的人,关系都很亲厚,就像一家人一样。
“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赵广源看着激动的父亲,赶紧将两人迎进房子里。
两人刚一进门,赵广源家的就过来给他们端茶倒水。
这里的风俗是,家里有客,女人不能出门迎接的。
“嫂子,你快坐!”
赵嫂子应了一声,坐下了也是满脸掩不住的兴奋。
“你说说你,这么久了也不回家来看看!”赵嫂子是个直爽的性子,说起话来有种机关枪扫射的感觉。
赵广源皱皱眉,“你看看,说的什么话?兄弟这不是回来了?!”
“嗨!还不是你天天念叨着,咱爹也挂念着,这时候又……”
“闭嘴吧你!”
夫妻俩一贯地吵闹,赵广源说完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黝.黑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见笑了!”
陈少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噙着浅浅的笑意。陈伊伊看得出,在这里,他是极其放松的。
“小陈啊,这位是?”赵嫂子从他们一进来就想问了,被赵广源一打断,倒忘了问。
这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稳稳当当地在那坐着,那叫一个俊啊!赵嫂子没念过什么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她比城里打扮时尚靓丽的有钱人家的闺女更漂亮!而且气质也好,像朵花似的。
话题到了陈伊伊这儿,三双眼睛都看过来。她更紧张了,腰背挺得笔直,像是接受检阅似的。
陈少侧着头看她,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妻子。”
他说妻子。
陈伊伊心里暖暖额,抬眼,跟他目光相汇,嘴角扬起笑意。
“呦!这么标志的小闺女,咱家小陈眼光就是好!”赵嫂子爽朗地笑笑,坐到了伊伊身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话题不免涉及**,陈伊伊却没有被侵犯的感觉,只觉得亲切。
渐渐地,她也放松了,还跟赵嫂子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赵嫂子说上山采蘑菇,野菜,下地捉林蛙,普通农家的趣事。陈伊伊说城里的街道,高楼,人群,休闲。两人说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倒也兴致盎然。说的激动,两个女人还握着手嘻嘻哈哈地笑。
陈少一边注意着她,一边问赵广源的近况。得知赵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tang,想着什么时候带他去医院彻底地做一个检查。
赵家的田地都租出去了,一家人靠着地租子和赵广源出去打一些零工维持生计。所以他们也不着急去做农活。一家人久不见面,这话茬一起,就说到了晌午。
赵嫂子去做饭,陈伊伊本来想跟着,被陈少强拉着出去了。
“我带你去到处看看。”他牵着她的手,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并肩走着,说不出的和谐。
赵广源和赵老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相视一笑。只为陈少高兴,高兴他结婚了。如今就盼着他赶紧有个孩子了!
想到孩子,赵广源又是一阵感慨。
他们跟陈少的相识就是因为孩子。
他是有个小子的,如今十五岁了,在镇上上初中。
那时候他才七八岁的年纪,下河抓鱼,上树掏鸟蛋,顽劣不堪。
一次,小淘气包跑到树林里,非要学着山上猎户抓猎物,还扬言要猎个野猪。
结果野猪没猎到,自己反倒掉进了猎人的陷阱,若不是陈少碰巧路过,就凶多吉少了。
赵老爷子看赵广源发呆,就知道他又想到了往事,咳了一声,“快把里屋给小陈收拾出来!”
赵嫂子从厨房听了,扬着脖子喊道:“把咱家新作的那床被褥给铺上。”顿了一会儿,又暧.昧地一笑,“咱家小陈带老婆回来了,那小慧可就……”
赵广源经她一提,猛然想起来,不禁大笑出声,“小慧可不就要伤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赵老爷子没他这儿子儿媳这么八卦,催促着让他赶紧去收拾房间。
赵广源乐呵呵地应了。
大中午的,路上没几个人。陈少牵着陈伊伊走到一条相对阴凉一点的小路,一边给她讲他和这家人,和这个村子的渊源。
那时候他在山里迷路了,正不知打方向,就听到小孩子虚弱地呼救声。机缘巧合地救了赵大哥的儿子,他顺着小孩子的指引将他送回村子,他也因此得救了。
那时候,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陈伊伊听着他平淡的语调,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渴死若不是碰到了赵大哥的孩子,他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那林子呢!
尤其听到他说那时候就是不想安静过人生,于是就到处走,名山大川,不知名的深山。走的越多,就会发现自己越渺小。对那种勾心斗角越是厌恶。
可是,最后,他还是卷入了那些不堪的争斗里,并且为了赢,不折手段。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在她眼里,他是王,是睥睨天下的王,霸道,冷傲。她从来不知道,他心里还有这样一块柔软的地方。
“哥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很想抱抱他。
她想着,也的确这样做了。陈少低头,看着投怀送抱的小家伙,挑眉表示欣慰。
“伊伊,如果……”他看着重叠的远山,迷蒙地雾气围绕,与碧蓝的天色相接,美得不真切。
“嗯?”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知道吗?”他吻着她的发旋,闻着她的发香,紧紧地反抱着她。
陈伊伊这时候没有理解他的话什么意思,只觉得好笑。她当然会相信他啊!扬着嘴角在他怀里点点头,俏.脸浮起一抹薄红,看着就可口。
陈少当然不能放过着美味,挑着她的下巴就吻上去。
两人正浓情缱绻呢,就听到不远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陈伊伊睁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儿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看上去刚刚从田地里出来,高高挽起的裤腿上还带着泥土。陈伊伊身上穿着登山服,虽然昨夜在野外睡的,如今看上去有些发皱,可是跟那女孩儿相比,就是光鲜亮丽了。
陈少也看过来,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孩儿身上,笑着打了声招呼,“小慧,刚从地里回来?”
“哦……嗯!”刘慧低下头,紧张地目光乱飘,不敢看那挺拔的身影,脸红彤彤的。
她真是傻,一
听弟弟说他回来了,就灰头土脸地从地里跑到赵伯家。得知他们来了这里,就颠颠儿得过来了,也不知道回家先打扮一下。
可是,她就算是打扮,又有什么用呢?
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啊?长得可真漂亮?他的手还放在她腰间,两个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多养眼啊!
她失落地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锄头,想要离开,可是一动,脚疼得她差点摔倒。
恐怕是刚刚锄头砸到了,可是她光顾着看陈奕翊,竟然没注意到。
陈少和陈伊伊赶紧走过去,“怎么了?”
刘慧看着他关心的俊脸,心跳的扑通扑通地,羞红了脸摇摇头,“没事。”
说着还要往前走,脚下一扭,一下子摔倒了,看上去很是狼狈。
陈少不容分说抱起她,让陈伊伊拿着锄头跟在后面。
陈伊伊捡起锄头,铁质的锄头还是有些重量。她拿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脚下步子也慢了下来。
“哥……”她张张嘴,想要跟他说慢一点,可是看着刘慧已经红肿的脚腕,也说不出口,只能尽量地跟上他的速度。
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敏感,可是刘慧刚刚看哥哥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认识嘛!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这个女孩儿虽然打扮得土气,可是长得还很清纯,五官清丽,称得上是好看的!
她嘟着嘴,大眼睛时不时看看陈少颀长的身影,可他只顾着走,一眼都没赏给她。
陈大小姐闷闷不乐了。
终于到了刘慧家,陈伊伊放下锄头就想要走。可是陈少还帮刘慧打了水,又打电话给村医,一切准备妥当了,才有了离开的意思。
可是他想走,那人家还不放人呢!
这一路被他抱着,那温暖的胸膛有种好闻的味道,跟乡下的汉子都不一样。她能看出,他还是很紧张她的,那是不是说,她还有一丝机会?
她自小被人追捧,十里八村的小伙子那个不暗恋着她,每一次她要去哪,都是一堆人献殷勤。
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可是她相信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如果给她一个机会,跟他出去见见世面,她会比那个姑娘更加耀眼。
她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样子,“陈哥哥,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家里没人,一会儿大夫来了,我一个人招待不周。”
陈伊伊靠着门站着,对她的话很是反感。
你招待不周,就让哥哥招待,哥哥是你什么人啊?说得好像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似的……
她走了一路,腿都酸了,如今进了屋,别说水了,连个座儿都没有。
刘慧好像才注意到陈伊伊,撑着站起来,“陈哥哥,快让那姑娘坐!您快坐,别客气!”
陈伊伊腹诽,我不客气,您还是客气一点吧!瞥了陈少一眼,暗暗地警告。
陈少微微一笑,刚要开口。
“我是他妹妹,我叫陈伊伊!”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走到炕边,粲然一笑,“哥,我累了,我们走吧?让刘小姐好好休息啊!”
“你知道我?”听她说她是陈奕翊的妹妹,刘慧有些疑惑,刚刚,她明媚看到他们在亲吻。可是又听到她说知道她,有些受宠若惊。
“对啊!”陈伊伊点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狐狸尾巴摇啊摇,“哥哥经常提起你的!”
刘慧表情更加惊喜了,陈少摇着头刚要说话,就被陈伊伊拉着站起来。
“那,刘惠小姐,我们先走了!”
说完,也不给陈少说话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出走。
刘慧看着两人的背影走出来大院,心里的激动仍然难平。
陈哥哥还经常念着她呢?
“丫头,做人要厚道,知道吗?”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故作不在意地还跟小慧说他们是兄妹。
他们是简单的兄妹吗?
“厚道?我不认识!”陈伊伊甩甩头发,一脸的不在意。那美丽的大眼睛瞪着,樱桃似的小.嘴嘟着,可不像是真的不在意
。
陈少摇摇头,希望刘慧别真的将她的话当真了。
“我这叫‘刺激疗法’,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摔疼了,就长记性了!”她站定了,静静地看着陈少,那冷血的模样,倒跟他有几分相似。
真是他养出来的孩子,脾气秉性都随他。
陈少揉揉她的额头,“伊伊,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对比自己有点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好吗啊?”
从安娜,到翟晋颖,再到现在的刘慧,只要是跟陈少有关的女人,陈伊伊都是一副全副武装准备战斗,誓要将对手踩成泥的架势。
不能说她只是妒忌,更多的是,她很不安。不安,才会这样,草木皆兵。
陈伊伊脸色一僵,撇赔罪,白了他一眼,还在嘴硬,“我紧张?我才不!”
别别扭扭地小样子。
两人相携着回了赵家的小院子,赵嫂子已经做好了饭菜。
山里人迎客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倾其所有。
刚刚还在院子里悠闲散步的大公鸡,已经成为了盘中餐,缩着脖子被烤得金黄,离的老远就能闻到一阵香味。
陈伊伊尝了一口,外酥里嫩,浓郁的香味在唇齿间溢开。没有什么特别的调料,更保留了鸡肉原本的香味。陈伊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满嘴流油。
可是一点都不腻。
“好好吃啊!嫂子,你怎么做的?”她一手举着鸡腿放在嘴边,红彤彤的小.嘴镀上一层油光,甚至还有些酱料沾到了脸上。
陈少拿着纸巾给她擦掉了,心里暗笑,这丫头的餐桌礼仪都就饭吃了!
陈伊伊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小姐,举止行为都特别有规矩。本以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的的,却没想到她对这个感兴趣,赵嫂子立马来了精神,细细地给她将起这烤鸡的做法。
这是她自己发明的,她讲的得意,也详细,什么烧水拔毛都一一说给她听。听得赵广源在一边一个劲地扶额。
“你吃着饭呢,说什么肠子鸡屁.股的?”终于听不下去了,低低地吼了一声。
赵嫂子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吃饭的时候说收拾鸡肠子确实不好啊?
陈伊伊却听得入了迷,或者说,对赵大哥和赵嫂子的相处看得入了迷。
虽然贫困,可是两个人相互扶持,生活看上去多么充实?时不时地吵吵闹闹,却没有真的放心上,反而是一种情趣。
好幸福啊!
她微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鸡肉。平时撒撒娇还可以,若是让她跟哥哥这么吵,她可不敢。
吃了饭,已经是下午。阳光正热的时候,赵嫂子洗了些自家的瓜果蔬菜,放在井水里浸凉了,端过来给陈伊伊吃。
陈少随着赵大哥出去了,好像是会一会从前认识的友人。
她吃着香甜可口的甜瓜,看着赵嫂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是赵嫂子先问。
“嫂子,咱家,有浴.室吗?我……我想洗澡。”
在山上走了一天,她浑身都黏.腻腻的。再加上身上这登山服,穿着也闷热,她想快点换下来。
赵嫂子还当什么事儿,爽朗地一笑,“咱家这儿哪有浴.室啊!你要是想洗澡啊,嫂子给你烧点热水,就在屋子里放一个大木盆!”
说着又握着她的手,面带愧疚,“你看,家里条件不好,你别见怪啊!”
陈伊伊哪会,连连摇头。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赵嫂子嘿嘿一笑就出去了,留陈伊伊自己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