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原重没理身?后议论,摇晃铁栓,拉开后推开这?道?笼门,进去又反手关上。
“我进去看看。”
这?是都不要跟过来的意?思?。
孟昕只能隔着?精铁门往里?面瞧,赵胜手中举着?电筒,个子高看得也远。
“两只恶鬼在里?面,那个小的缩在一边吃肉。范先生过去了,他们没有伤人,不过还隔着?道?木门,应该不能放出来。”
站在孟昕这?个角度,也模糊看见了两道?似人似鬼的身?影。
个头跟普通人一样高矮,但是手脚处似乎生出了异肢,吼叫时挥动着?,偶尔能看到肢上带出的利刺。
猫眼兽对危险敏感,好几次都想蹦出软袋出逃,又被孟昕按下去。
范原重蹲下身?子,靠在笼门上似乎在说些什么,两只恶鬼依旧发出喊叫,但情绪明显不同,似是一种交流。
不知道?范原重懂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这?些年一直偷偷养着?,若是没一点人类的情绪,应该也不可能支撑这?么久。
范原重已进去了,可以确定阿青不在。
既然阿青没有冲进来寻找恶鬼,身?边又有阿强带着?,那应该是没什么危险。
赵胜转身?说了几句,让大家先出去等,这?边范原重或许还要一些时间,不必在这?里?议论造成影响。
大家一步几回头地往外走,压着?声音讨论刚才所见,都说是遇见了奇事。
孟昕问:“没有小的恶鬼吗?逃出来的平民,带的孩子或者吸入了毒雾……”
“不可能,小孩子没有抵抗力。不管是吸到毒雾还是被异兽伤害,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赵胜摇头,“再说了,范先生不可能收容其?他恶鬼。这?两只,起初也不是他愿意?收容,只是实在下不了手……”
赵胜知道?的也不多?,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记忆或许有些模糊。
当时是他救下范原重的。
家境破败,为了维持生计,范原重儿子儿媳来到属地,想寻找到一点矿源送去工厂炼制回收。
范原重并?不同意?他们这?种行动,再三讲明属地就算有残矿,靠他们两个也没办法挖掘。
但能来钱的路子,只有这?一条,两人没有其?他生活技能,身?为贵族也不可能卖身?去做帮工。
变卖属地,那更?不可能了。
祖上传下来的,还有范原重凭一条伤腿在战场中换得,怎么可以因为几餐饭食就这?样给出去。
两人偷偷背着?工具去了属地,范原重在家等了一个多?星期也没见回转,于是出门寻找。
他们应该是受到了异兽袭击,两人受伤躲回暂住的林间木屋,只来得及关上门就倒下了。
范原重到的时候,他们还未发生异变,但皮肤表层已有了明显变化。
看着?明明是人,胸口还能动,喂水能迷糊睁眼,还喊了父亲。
这?叫范原重怎么下得去手。
照顾了一两天后,范原重发现异变竟极为迟缓,心中升出些希望。
赵胜巡视草场发现异状时,已是范原重在林中木屋呆的第四日。
“当时他提着?刀,想扎进儿子脑袋,却又被另一人反制。我没带武器,当时只想到救人,寻了根长棍将发狂的两只鬼打?进屋内。好在他们只是异变初期,还很?虚弱,不然哪救得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范原重并?未受伤,他是老?兵懂得防范,不然哪活得下来。
“我说去杀,他还是不忍。于是想办法把这?两只恶鬼弄晕过去,抬进了附近矿洞。那个时候,我们一起推了些巨石堵住里?面的矿洞口。不能捕食,饿久了或许会死?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谁知道?范先生还是不忍,一直投喂食物?。”
赵胜叹道?:“其?实这?里?不安全,当初范先生本?想将这?他们制服,转到山崖那边托我照管。只是他们力量越来越强,靠我们两个根本?没办法压住,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关起来,没让他们出来伤人,也不是不可以养着?。”
孟昕看向蹲在笼门边,拿头抵着?栅栏低言细语的范原重,“他又没害别人,只是害苦了自己。”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个秘密,从没对任何人提起。”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外走,孟昕突然停下脚步,取出块原矿放进软袋。
猫眼兽一阵躁动。
“这?里?有矿,是铅银矿。如果能掘出来,加上山崖矿场出产的那些,就可以开始提炼镜粉了。”
孟昕摸着?一处洞壁,“里?面应该有很?多?。”
猫眼兽越是动得厉害,就表示里?面蕴藏的矿产越丰富。
“等范先生出来再说吧,看他怎么安排。”赵胜回头,“这?里?养了恶鬼,怕是不方便挖掘。”
“你先出去吧,我回去看看。”
“行。事情叫这?么多?人发现,我也出去说几句,让大家不要外传。”赵胜点头。
孟昕回去时,范原重已起了身?。
他手中另一只林兔扔给了那两只恶鬼,一股血气传来。
咀嚼声响随着?接近越来越大,骨头脆断的声音,还有咕咚吞咽声,孟昕听?心头发毛。
“这?是我儿子,那是儿媳。”
感觉到孟昕走近,范原重低头抹了抹眼睛,抬手指向笼内。
里?面还隔着?两层笼门,最里?一层用石块垒起的,被撞出个一人大小的缺口。
刚刚还在门口晃,勉强能看到一点动静,现在灯光照进去,只能看到其?中一只的背影。
孟昕根本?分不出哪是范原重的儿子哪是儿媳。
他们生了异肢,和人的形体早差了太远。
只有范原重照顾这?么多?年,能从声响行动上辨别一二。
“那个小的恶鬼……”
“是我孙女。”
孟昕讶异,“孙女?”
“他们来的时候,儿媳就已经?有了身?孕。谁知道?还能生?还是过了这?么多?年才生下来。”范原重望着?小恶鬼那处,也不知是哭是笑。
“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范蒙,小蒙。”
“我看她不像恶鬼。”
范原重轻轻摇头,“她是。”
范原重扒在栏杆上,看到小蒙正在舔食手指上的兔血,冲她轻轻招手,“小蒙。”
小蒙警觉抬头,见是范原重,几个窜跳冲了过来。
“兔!”
“下回来给你带,你喜欢兔吗?以前常带鼠来,是该给你换换口味。”范原重伸手,隔着?栏杆去摸小蒙脑袋。
她缩了缩头,并?不反抗。
小蒙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脸长得肉肉的,血糊在嘴角额上,更?衬得肤色雪白。
刚刚吃过兔肉,齿间还挂着?肉丝,咧嘴笑时明明显得可爱,又添几分惊悚。
“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出来养。”
身?上有衣服,肯定是范原重帮着?套上去的,看起来很?亲人。
四脚手脚完好,没有一点异变的模样,好好收拾了,应该可养在身?边。
“她身?上有伤,一直愈合不了。”
范原重引小蒙跳上笼门,指了一处缺口让她钻出。
蹦下来时,正扑到范原重脚下,小蒙一把抠住他脚上鞋子,“鞋……”
范原重摸摸脑袋,将她牵起,“她找我要衣服,我教她说衣。看上了我的鞋,又会说鞋字。她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若是不出意?外,跟在范原重身?边生活的孙女,应该是小蒙才对。
她该是贵族小姐,吃好住好有仆佣围着?。
而不是常年住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中,依偎着?恶鬼以生肉为食。
“伤是什么意?思??”
“这?里?。”
范原重拉住小蒙的手,在她一脸懵懂中,拉扯背后衣服破口,将肩胛指给孟昕瞧。
“你看,这?里?一直溃烂。有一对翼翅要出未出。有时皮肤能融合起来,只留一条肉痕,缝隙里?能看到一点点嫩翅,如果一直保持这?样,我是可以将她带出去的。”
盖回衣服,他又说:“这?是好的时候,坏时若是烂起来,浑身?都发怪臭,那味道?和她父母一样,是属于恶鬼身?上异肢的腐臭味。伤口肿烂,翼翅也变硬变大,衣服都掩盖不了。”
“没办法去除吗?”
“我割过。割了创口更?加烂得厉害味道?也大,只要有养份,它还是会往外长,根除不掉。”
“除了这?一点,没有别的问题了吧?”孟昕问。
范原重摇头,“有。”
“还有哪里??我看不出来。”
“她长得很?慢,十年前生出来的,到现在还是五六岁小孩模样。要是带回去,一直不能长成人,谁会觉得这?是正常?若是出去与人相处,身?上臭味熏天,怎么正常生活。”
范原重叹气,“她还喜食生肉,捉猫撵狗只要是活物?都往嘴里?塞。万一遇上谁手里?抱个孩子,夺过来吃了怎么办?”
“那是因为没有教导。一直给她吃熟食,谁还会想吃生肉?不腥臭吗?”
“带不回去,谈什么教导。”
孟昕突然话风一转,“我在矿洞里?,发现了铅银矿的痕迹。”
“你已经?看到现在是什么状况了,想在这?里?开矿?你不怕被里?面的恶鬼伤到,外头的人还怕呢。”范原重冷笑。
“或者我有办法治好小蒙背上的伤?”孟昕快嘴说了一句,似有又有后悔。
犹豫片刻,她才接着?说:“你带她回去养,我也能照看,顺便把伤养好,你不就有了个孙女。我觉得,她真?的不像恶鬼。”
这?匪夷所思?的话,让范原重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