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像是美梦成真了一般。
他们一起走上公交车,肩并肩坐在后排的双人座,风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进来。
所有陶知越曾独自经历过的事,都被悄然刷新,加入了另一个角色。
“这个车站里只有一趟车,所以先坐它出去,再换乘。趁这个时间,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去哪里玩。”
“昨天关掉游戏就睡了,我还没来得及做攻略。”陶知越有点不好意思,“我平时太宅了,对晋北没什么了解,一下子想不出来可以去哪里。”
情侣出门约会的内容其实很单一,最常规的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还有时下流行的一些密室逃脱、桌游馆、游乐场之类的,也要看每个人的兴趣。
晋北市名声在外的是美食,景点大多是自然风景区、名人故居之类的,没有特别好玩的地方。
“没关系,我做过功课了!”霍燃胸有成竹道,“这次我认真地做了研究,最近上映的电影都不好看,唯一被吹好看的那部是营销,所以今天不看电影。”
“吃饭的话,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去逛南山路,我可以给你推荐很多好吃的。”
“那白天呢?”
“白天,当然是打游戏!”霍燃斩钉截铁道,“昨天没有分出胜负,今天一定可以!”
霍·奇怪的胜负欲·燃不忘初心。
来到晋北市最大的电玩城门口的时候,陶知越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去网吧。
陶知越上一次去电玩城,还是初中的时候,被班上最爱赶潮流的同学带着去的。
那时他是个书呆子,不怎么会玩游戏,对此最深刻的记忆,反而是后来坐公交车时不小心把游戏币当成了硬币,放进投币箱后才惊觉,尴尬得面红耳赤。
后来再也没有那样热情似火的同学,也没有了在这样的地方消磨时光的闲情逸致。
而很多年后的这一刻,在灯光炫目的电玩城里,四处弥漫着动感的音乐。
霍燃站在最耀眼的那道光芒下面,很兴奋地向他招手。
很像时光倒流,又像人生重构。
于是他回以笑容,快步往前走去。
霍燃在自助购币机前买游戏币,陶知越站在他旁边,专心地盯着出口处噼里啪啦地往外吐闪亮的游戏币。
霍燃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你好像很开心。”
“嗯,很开心。”陶知越点点头。
“那就好,看来我选对了。”霍燃也跟着开心,“你做游戏,肯定很喜欢玩游戏,所以我选了这里。”
“选得很好。”陶知越随口问他,“你会不会不小心把游戏币当成硬币用?”
霍燃仔细端详了一下,“你这么一说,真的很像一块钱硬币。”
“我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我把小学里发的圆形小奖券当成硬币了,那天考试成绩不好,我特别慌,完全没注意到手感不对。”
“那个奖券比普通硬币要厚,我一边走神,一边努力地把它往投币口里面塞,直到司机看不下去了,说小朋友你在干嘛,我才反应过来。”
“太丢人了,我本来一直坚持要独自上下学,从那天以后我放弃了,老实地让司机来接,因为很害怕再遇到那个公交车司机。”
在霍燃的感慨里,陶知越笑得眼睛都弯了:“你好傻。”
他纠正道:“是小时候傻,现在不傻。”
“哦,那过安检的套娃……”
“不要套娃!”
“套娃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要套娃?”
霍燃无言以对,窘迫地拿起装满游戏币的塑料碗,拉过他的手就往人群里走。
陶知越被他拉着,手心又一次传来他永远热烈的温度。
一切旁人的目光都成了不起眼的背景色。
他想了想,在霍燃耳边小声道:“怪不得蚊子那么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霍燃的脚步顿了顿。
幸好这里的灯光足够绚烂,能把两个人的脸红都藏进斑斓的色彩里。
陶知越迅速转移话题:“第一个先去玩投篮吧,这次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一比一了。”
霍燃恍恍惚惚地应声:“好。”
两个人各占据了一台篮球机,投币开始。
陶知越基本不打篮球,投得不怎么准,两三个能中一次,旁边的霍燃倒是投得很准,一抛即中,就是脸部表情神游天外,全靠身体的肌肉记忆。
陶知越看着他,笑得不行:“我能想象到你小时候非要往硬币箱里塞奖券的样子了。”
循着声音,霍燃有些迟钝地扭头,顺手把篮球抛进了陶知越的篮筐。
居然中了。
外来的篮球咕咚咕咚地滚下来,陶知越捡起来丢回去,笑得声音发抖。
“乌龙好球!”
霍燃这才发现自己干的蠢事,默默无言地转回了头。
等霍燃同学彻底清醒过来,他们又去玩了打节奏的音乐游戏,射击游戏,还有赛车游戏。
正常状态下的霍燃玩什么都很好,运动神经特别发达,打节奏的时候一个音符都没漏下,引来了好多围观群众。
射击和赛车也是,陶知越都是普通人的水准,一旁的霍燃独占鳌头,超了所有玩家足足一圈路程。
看着霍燃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路况的样子,陶知越脑海里闪过一个奇妙的念头。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能亲眼看到霍燃“开车”,还不用担心发生危险的地方了。
这局游戏结束的时候,陶知越问他:“你平时喜欢自己开车吗?”
“一般吧,现在很少自己开车,因为不能分心。”霍燃沉浸在风驰电掣的快乐里,“但是我喜欢玩游戏里的赛车,很刺激。”
“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玩。”
霍燃眼睛一亮,“你也喜欢玩吗?那可以买两台机器放在家里,随时能玩。”
……差点忘了,霍燃还拥有钞能力。
游戏币很快用完了,霍燃很积极地去买,陶知越则抱着从游戏里赢来的一大堆横七竖八的彩票,强迫症发作,认真地整理成长度一致的一叠。
结果等彩票叠完了,霍燃还没有回来。
不会是迷路了吧。
陶知越起身去找,才走了几步,就看见霍燃拿着空空如也的塑料碗,站在一台有陌生人正在玩的推币机前看得入神。
他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这么吸引霍燃。
推币机的玩法很简单,玩家只要不断投入游戏币就可以,在游戏币下落的路径上会有随机的障碍,导致掉落姿势千奇百怪,如果能落进不断移动着的特殊入口里,就能够触发一次抽奖。
抽奖时屏幕上的不同图案会随机排列组合,如果运气好出现规则排列的同一图案,机器里会掉落大量游戏币奖励。
所有投入和奖励的游戏币,都会积累在机器下方的游戏币奖池中,每次有新的游戏币落进去,堆成小山的闪亮硬币就会被往外推,在台子边缘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能成片坠落,哗啦啦地滚出机器,变成玩家的战利品。
现在在玩的这个中年人,表情很兴奋,机器里的奖池已经垒得很高,看起来分分钟就能全部推落,所以他加倍用力地往投币口里塞着币。
陶知越不知不觉间,也看得入了神,专心地盯着台子边缘即将掉落的游戏币。
他和霍燃一人占据了一侧,紧张地注视着机器里的战况,大气都不敢出。
几分钟后,他和霍燃旁边也渐渐站满了人。
有的人在看扣人心弦的推币过程,有的人在看外形亮眼的他们,还有的人就喜欢看人挤人。
抽奖时终于触发了一次大额游戏币奖励的中年人,心满意足地把稀里哗啦滚落的游戏币往塑料碗里装,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差点被黑压压的围观群众吓得心梗。
霍燃跟着他回头,也吓了一跳。
他回过神来,才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的陶知越。
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在商场里随便吃了一顿午饭以后,陶知越和霍燃意见非常统一地回到电玩城,跟推币机搏斗了一个下午。
直到夜色降临,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电玩城,前往晋北最有名的美食街南山路。
“我打出了三个二等奖!掉了好多币,可惜一直没有触发大奖。”霍燃念念不忘,“好奇怪,这么简单的游戏,居然能玩这么久。”
“因为随机性和奖励唾手可得的错觉。”陶知越试图理性分析,“很多玩法简单的游戏吸引人都是因为这个。”
“我第一次玩游戏这么上瘾。”霍燃点点头,“感觉跟赌博差不多,总觉得下一秒就有好运降临,能赢到所有奖励。还好我爸一直教育我,绝对不能碰那些。”
“所以千万不能相信自己的自制力,这是人性的弱点。”
“有道理,刚才赢的币都存进会员卡里了,真方便,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下周末?那时候你应该不用忙工作吧。”
“好哦,下周我一定能打出大奖!”
“肯定是我打出来的,你手太黑了。”
“我打出了三个二等奖!!”
“可是我打出了七个。”
“……等你打出大奖,我们就可以用这些币继续去开赛车!”
“说起来,奖励的那么多彩票,换点什么好?”
“我看到奖品兑换区有那种特别大的玩具熊,换那个吧,我们一人一个。”
“你好幼稚。”
“你刚才明明点头了!”
在跟恋人一起玩游戏的快乐里,理性和自制力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