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真的下来了,白鹿城霎时间天地一片白茫茫。
顾承洲回去的时候,李副官一眼就看到了他高肿的脸颊,心下大骇。
前日那一巴掌是大帅打的,这还没好全,怎么又挨了一巴掌?这次看起来下手可比上次重多了,是谁胆字这么肥啊!
见你李副官的眼神飘忽过他的脸颊,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他的脸色更沉了。
“李副官!”
“在!”
“你去查一下那日诊断秦家小姐怀孕的军医人在哪里,带过来见我!”
男人的眸子眯了眯,这件事他想了几日,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日他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失了神,竟然忘记了重新找个人确认一下,若是这件事有什么纰漏,那个军医就是最大的问题。
“是”
李副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记起来那人似乎是胡军医的徒弟,匆匆去了。
外面的雨劈里啪啦的,冬日里很少有这么大的雨,冲刷着白鹿城满地的血迹,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爆炸过后的硫磺味都淡了许多。
苏星河站在檐下,看着漫天的大雨发呆,她的心如同这雨滴一般冰冷,几小时前的那一幕还在脑海中放电影似的回放着。
她的阿洲,她爱着的男人,竟然跟别人有了孩子!
虽然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他那样的身份,可是他曾经亲口许诺过只会有她一个,才让她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如今,她才品出这其中的苦涩,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见不得他身边有别人的。
她苦涩的笑笑,是的,她接受不了!
沉思间,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在她身后站定,接着一袭披风罩住了她的身子,伴随着男人关心的声音。
“阿星,这雨水冷。”
她回头,没拒绝也没躲开,再次看着这个男人,心中还是忍不住发疼,又自嘲的笑了笑,爹爹说过,她就是个死心眼。
他低着眸子看着她,帅气的脸上一半高肿着,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令人心疼的心痛的哀伤。
她看了一眼就别开了头。
“少帅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男人沉默了一下,开口了。
“阿星,对不起,我那晚······”
对不起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猛的就扯开了她强装的坚强,她咧嘴一笑,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
说完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门,她一秒都不想多呆,生怕这一顿,就会哭出声来。
关上门,她单薄的身子压在门上,才觉得一颗心直往下坠,她蹲下身子,无声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时间,二人如同隔了千山万水,生怕一开口,就伤了彼此。
外面的男人没有走,也没有再出声。
第二日是他们要离开白鹿城的日子,她刚洗漱完毕,就有人在敲门。
“星河,收拾好了么?”
是苏天卓的声音,他打开门就见爹爹站在门口,脸上的怪异刚刚褪去,见了她才松了口气。
“好了,可以走了!”
她面色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苏天卓犹豫了一下,又说。
“星河,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么?”
“嗯”
她点头,几乎没有犹豫,如今,还是不要见的好。
“那好,回去 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天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他看出她不开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感情的事,谁劝都不管用,只能慢慢熬。
顾承洲站在城头上,看着那一片藏蓝色的人影越走越远,像是一个雕像,又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他站得笔直,挺拔的身子携带着风霜,衣服被打湿了,肩头上有薄薄的冰晶,眼底一片青黑色,他一夜未眠。
“少帅!”
李副官看着那道身影,有些心疼的叫道。
他前日被流弹伤了腹部,伤口还没有好,几日操劳发炎了怎们办?
天色尚早,他到处找不到他,没想到大冷的天里,他竟然站在城墙上。
“星河小姐也走了。”
他看着那片蓝色越走越远,忍不住闷闷的问道。
秦昭昭的事情败露了,按照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得了,如今苏大帅又与自家大帅闹得不愉快,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可怜了少帅和星河小姐,唉!
“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男人没回答,只是开口问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声音暗哑,明显就是生病了。
“没有找到,那名军医是胡军医的弟子,以前跟在大帅身边的,自那日后就没人再见过他,说是回老家了!”
“是么?”
男人周身满是戾气,回老家?有这么巧的事么?
可惜他的眸子再也聚不起光泽,高大的身躯猛的一闪,李副官忙上前扶住了,才发现他的身子烫得吓人。
“少帅,你怎么了?”
李副官一边扶着他,一边喊军医。
少帅这几日疲累不敢,昨夜更是一夜未归,浑身的寒气,怕是生病了,
“你去找胡军医过来。”
顾承洲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伸手推开了李副官,自己站稳了。
“是!”
李副官担心,又不敢违抗命令,匆匆去了。
不大一会,带着胡军医背着小药箱子匆匆来了。
一见男人,惊了一下,昨日还好好的啊。
“少帅,你······你这是感染了很严重的风寒,是不是头晕眼花,四肢乏力?不能站在寒地里了,快进屋子。”
尽管知道他说的都对,顾承洲眸色深沉,并未进屋,反倒是转身就走。
“胡军医,你跟我去看看秦昭昭的胎。”
“·······”
胡军医与李副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看来少帅还是很在乎自己的骨肉的嘛。
李副官脸色难看起来,这星河小姐刚走啊,这·······
还是胡军医开口了。
“少帅放心,小的一定会全心全意照料秦小姐的胎,直到孩子平安落地的。”
前面脚步有些虚浮的男人猛的顿住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盯着两人,看得两人一阵发秫。
“只需确定胎儿的月份,其余的不必管。”
他冷冷的说完,带着两个人的往秦昭昭的住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