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意和吉星面面相觑,吉星的脸都白了。
“怎么?!你们不愿意?!”阎王奶奶立刻就怒了:“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不嫌弃你们是小偷出身,你们居然还敢嫌弃我?!”说着将手里的皮鞭狠狠的挥动起来,唰地一声将地上的草抽倒一片。
“咳咳,”苏好意咳嗽了几声,对吉星道:“不然你就答应了吧,反正你不就是喜欢玩儿惊险。”
“你敢出卖我?!”吉星瞪起眼睛呲着牙看着苏好意:“我死都不会答应!”
“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你们两个打死在这里,然后埋到树底下永远陪着我!”阎王奶奶也发起狠来:“不肯做我的人,就做我的鬼!”
看她满脸横肉,目露凶光,苏好意并不怀疑她有这个胆量。
十万火急之下,苏好意一眼瞥到她的衣襟上歪歪扭扭的绣着一朵兰花,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10章 眼前无路想回头
恨嫁的阎王奶奶几欲发狂,她没想到这两个已经被抓住的毛贼竟敢拒绝她的好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把你们两个的下半截儿抽烂了!”南山老女鬼见愁绝非浪得虚名,发起狠来令人胆寒。
“大姐,您先等一等!”苏好意见阎王奶奶举起了皮鞭赶紧开口:“只要你放过我们两个,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
“你这小白脸两只贼眼骨碌碌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阎王奶奶立起一双三角眼来指着苏好意的鼻子骂道:“少跟我耍滑头!”
“是真的,是真的。不知道姑娘你可知道兰台公子?”苏好意忙说。
此话一出,原本凶神恶煞的阎王奶奶立刻做娇羞状,低头摆弄着衣襟,咬着嘴唇道:“你做什么提他?”
苏好意一看有门儿,连忙说道:“只要姑娘你将我们两个放了,我就送给你一幅兰台公子的手帕。”
若她真的为司马兰台着迷,一定会将帕子视为珍宝的。
“我才不信你有这东西!”阎王奶奶立刻元神复位,两只眼睛凶光毕露。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我怎么敢骗你。”苏好意费力的用手指从袖子里夹出司马兰台之前在观音庙送给她的手帕。
心说这东西留下来还真是对了,简直就是一道救命灵符。
“姑娘,您仔细看看,绝对不会是假的。”苏好意说道:“兰台公子高洁雅逸,别人是模仿不来的。”
这阎王奶奶似乎很是识货,脸上的怒气消了,走过来准备看个仔细。
“真金不怕火炼,又何况姑娘您这般的好眼力呢?”苏好意笑的十分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给司马兰台跟这位南山老女说媒呢。
“看上去的确不像假的。”阎王奶奶伸手将手帕接过。
“阿娇,你这是在做什么?”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苏好意抬头一看,眼睛顿时直了。
说话的人四旬上下,相貌清癯,穿一件灰纱长袍,玉骨簪束发,一副道士打扮。
然而苏好意神色有异样并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他旁边站着的那位。
白衣如雪,长袍广袖,眉目清冷出尘,除了司马兰台还会是谁?
“先生,不怪阿娇,他们两个是偷果子的贼。”原来阎王奶奶竟然有这样一个香艳的名字。
吉星的视线一直被阿娇宽大的身板挡住,并没有看到司马兰台。
当她转身回话的时候,吉星才看到了司马楚。
“七兄,”吉星见了司马楚不敢不打招呼:“好巧啊!”
“原来你们认识!”道士打扮的人连忙说道:“阿娇,快把人放下来。”
苏好意心性是何等的玲珑,忙说道:“我们来这里是寻兰台公子的,不想被阿娇姑娘误会了。”
司马兰台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苏好意知道,他知道自己在说谎。
原来这个道士打扮的人就是奇园的主人。他与司马兰台是忘年交。
听说苏好意他们是来寻找司马兰台的,连忙亲自上前松绑。
落地以后,吉星脸上带着羞惭,不敢直视司马楚。
他可以做贼,但被抓住之后就觉得丢人。
苏好意倒是神色如常,这是她从小就练就的本领。无论心里觉得多难堪,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所以司马兰台又多看了她两眼,大约是诧异她脸皮怎么会这么厚。
阿娇则非常迅速地将从苏好意那里拿来的帕子掖进了怀里,然后如获至宝一般领着她的霸王迅速消失在在葱茏草木之中。
“这两位是谁家的小哥儿?真是谪仙般的人物!”园主夸赞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本就想留兰台在我这里用个便饭,如今又添了二位,岂不更有趣?”
“不必,我该告辞了。”没等苏好意和吉星开口,司马兰台就出了声。
然后不再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苏好意和吉星互看了一眼,连忙跟上去。
出了奇园,墨童正坐在车辕上等他家公子,一抬眼见了苏好意和吉星便觉得十分意外。
“高公子、苏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墨童请了安问。
“巧遇,巧遇而已。”苏好意打着哈哈道。
司马兰台是坐车来的,她和吉星则是走着来的。
见司马兰台上了车,苏好意便拉着吉星要走。
“上车。”司马兰台的话很突兀,以至于剩下的三个人都以为是幻听。
“我家公子刚刚请二位上车了吧?”墨童眨巴着眼睛问。
“是听错了吧?”吉星连忙说,说实话,他可不想和司马楚坐在一辆车上。
倒不是说他讨厌司马楚,而是因为打小儿他听司马兰台的名字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在一干长辈的眼中,司马兰台样样都好。这本身就很容易引起同辈人的嫉妒或自卑。
吉星虽然不嫉妒也不自卑,可在司马兰台面前难免觉得有些拘束。谁让对方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古板得像个老人。
吉星做贼被司马兰台看见了,难免觉得没面子。
“上车。”就在吉星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兰台公子掀起了车帘,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他年纪比吉星大,吉星要唤他一声兄长。没有办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厢里头很宽绰,足能容下四五个人。
可苏好意和吉星都觉得异常逼仄,连喘气都有些费力。
虽然司马兰台还是往常那副无悲无喜的清冷相,但苏好意就是没来由地觉得他在生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的缘故。
回程的路上只有车马之声,车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吉星有种度日如年之感,不时的偷瞟苏好意。
苏好意的处事原则就是不得罪人,何况是享有盛誉的兰台公子。
不过同这位冷冰冰的贵公子搭话实在有些难,更何况苏好意根本不了解他。
所以直到下车,苏好意才开了口。
“多谢兰台公子,小人改日再向您郑重赔罪。”苏好意说的认真极了。
司马兰台可是亲眼目睹了自己将他的手帕送人的那一幕,苏好意承认这件事自己做得不地道,可当时为了保命,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必。”司马兰台拒绝得很痛快,之后就放下车帘不再说话了。
第11章 贫贱之交贵且真
清晨的天都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
起得早的多半是这城里最辛劳的人。
楚腰馆的姑娘们都在酣睡,没办法,她们常年昼夜颠倒,更何况也没有一大早逛妓院的客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樵夫挑着两担柴来到楚腰馆的后门,轻轻叩门后安静地等了半天,门才被打开,开门的婆子打着哈欠道:“都说了别来得太早,我们这地界儿和别处不一样。”
不过还是让樵夫将柴送了进去,回手给了他几个铜板。
樵夫道了谢,往外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迟疑。
婆子还没睡醒,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就赶樵夫道:“别磨磨蹭蹭的,我等着关门呢。”
樵夫不敢耽搁,迈步出了门。他身上的衣裳打了好几块补丁,有几块开了线,露着皮肉。
“云青!”一声召唤把他又喊回了头。
楚腰馆二楼的后窗趴着一个人,笑眯眯地望着年轻的樵夫。
“八郎!”云青像在黑夜里摸索了许久的人看见了朝阳一样欣喜:“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我其实还没起呢!就是有事儿找你。”苏好意笑眯眯的说:“你等我啊,我披件衣裳下来。”
说完就从窗口消失不见,又过了一会儿,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好意拿着一只青布包裹出来了。
“这是什么?”云青问。
“坐下坐下。”苏好意拉着他坐在石台阶上,楚腰馆的后门有一条窄窄的麻石路,紧挨着春愁河。
两人坐下来,面朝着河水,看清早起来的船家们在对岸生火做饭。
“你先把这个吃了,”苏好意变戏法儿似的从包裹下头拿出一盘子糕点来递给云青:“垫垫肚子。”
苏好意常常会从楚腰馆拿吃的给云青,已经好几年了。
“我去洗洗手。”云青起身去河边洗手。
最开始的时候他很拘谨,虽然肚子饿得生疼,却也拉不下脸来吃苏好意给他的食物。
但等到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他也就不拒绝了。
云青家里很穷,娘又死得早,是个彻头彻尾的苦瓜蛋。
他父亲读了一辈子书,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且除了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做,所以家里就越来越穷。
云青还有个后娘,不是一般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