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没有,前儿老太太骂了跟着宝二爷的人一顿,还把宝二爷房里的茜雪给撵走了。”一个小厮靠在墙上晒太阳和边上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闲话。
整个荣国府里面,甚至连着宁国府,被下人们提到最多的就是那个含玉而诞的宝二爷了,虽然宝二爷不过是那边政老爷的小儿子,可是贾家下人的眼里这个二爷比珠大爷还要珍贵上几分呢。谁叫二爷生下来就含着一块美玉,那可是天降祥瑞,老太太疼的和命根子一样,一声下来就抱到自己的身边抚养起来。
“这是为了什么缘故?我看二老爷回来这几年宝二爷倒是安生了不少,那些跟着伺候的下人也能稍微的松口气了。倒是茜雪姑娘可怜见的,眼看着就能平安出去嫁人,却被撵出去了。最担心那起子小人在外面乱嚼舌头,叫她难看。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这也是白辛苦异常没落好下场啊。”其中有个老成的家人叹口气,感慨起来做人家奴才的辛苦。
“还不是因为宝二爷嗔着李嬷嬷碍事,一腔无名火就洒在了别人身上。我听说二爷身边的丫头袭人可是很得脸的,二爷什么话都听她的,若是跟着二爷的人犯了错都悄悄地去求了袭人,叫她在二爷跟前说一声比什么都管用。”一个小厮得意的谈着经验之谈“我上次不小心冲撞了二爷,还是袭人姐姐帮着说话呢。”
贾珠站住脚,整个人躲在阴影里听着小厮们的对话,这个宝玉真是个被娇惯坏的孩子,对着奶娘任性还连累了屋里的丫头。那个袭人是谁?贾珠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有着刁钻名字的丫头是哪个。老太太是有点太疼爱宝玉了,一个小孩子的身边放了十几个丫头还不算那些来回传话的小丫头和婆子们。哼,就算是皇太子也没这个谱儿。对着弟弟的事情贾珠也不想多听,他转身要走。
“那个袭人姑娘可是二爷收房的了,今后我们都要小心应承她,没准袭人是个福大造化大的,能做了姨奶奶呢。”不知哪个小厮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把贾珠吓一跳,富家公子有几个房里人不算什么,只是宝玉刚十二岁怎么就有了房里人。母亲今儿父亲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贾珠站住脚病情宁生的听着下人们接着说起关于袭人的八卦。
什不仅是贾珠不相信就是那些下人里面也有不信:“你别胡沁了看叫管家爷们听见抽你嘴巴子,二爷虽然喜欢和丫头们一处玩,也不过是才十二岁的小孩子,前几天去东府还在小秦大奶奶奶的房里午睡呢。若是二爷长大了知晓人事,怎么还能在侄儿媳妇屋里睡觉去。”
“你老人家整天在外面哪里知道里面的事情。我家妹子和宝二爷房里的小丫头要好,这是她听着那个丫头说的。这样的事情放在咱们家也是寻常,只是瞒上不瞒下罢了。我看宝二爷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他房里的一切事务已经是袭人在一手调停了,没准人家还真的能挟制住二爷,做个没名分的二奶奶呢。不过她是个低调的人,一直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对二爷也是尽心尽力的,一般不会发现罢了。”那个下人得意洋洋的爆出惊天八卦满意的享受着同伴们的惊诧和敬佩的眼神。
贾珠在墙角已经要气死了,宝玉小小年纪都在做什么?贾珠正在气的脸色一阵发黑,忽然见着自己的贴身小厮燕来急匆匆的过来:“我的爷,二老爷叫你过去呢,只是怎么都寻不见大爷。你在这个墙角站着地上潮湿别生病了吧。”说着燕来上前拉着贾珠要走。
那几个闲聊的家人顿时户唬的魂飞魄散一起归到贾珠跟前磕头:“奴才们吃了屎没看见大爷过来。”贾珠看一眼几个刚才还神气活现八卦的下人,冷冷的说:“你们在这里听传话也是枯燥,闲着聚在一起说话也不算是什么大错。只是你们随意编排主子拿着府里的事情当成笑话新闻说来取笑。这就是你们拿着月钱吃着府上的粮米做奴才的本分?我也不和你们废话,自己到管事的跟前领板子去,以后还有谁随便议论主子,天也不容他。”说着贾珠一径去了,几个下人跪在地上看着贾珠走远了方才心有余悸的站起来:“珠大爷和宝二爷都是二太太生的,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了那么多呢。”
“你知道什么,珠大爷是太太和老爷身边长大的,小小年纪又进宫在太子身边做伴读,二爷是老太太养大的,拿什么和大爷比?大爷可是跟着太子的老师读书的。”一个下人掸掸身上的土,煞有介事的说着贾珠和贾宝玉的不同。
从贾政的书房出来,贾珠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站在廊子上犹豫了一下对着燕来说:“我要出门一趟,你叫人备马。”“可是大爷不去看太太么?”燕来发觉主子有点不对劲想是刚才在二门外面听见了些什么闲话:“大爷不必把那起子小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的嘴素来是胡沁的。”
“我一个做爷的,理会那些人做什么的。我——算了,还是去办事要紧。”说着贾珠一抬脚走了。燕来也只能跟在贾珠的身后一溜烟的跑去叫人预备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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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羽箭带着风声稳稳地钉在靶心上,太子殿下站在树荫下叫声好,贾珠却是没什么开心的样子。“你怎么是这个嘴脸,是显摆你能拉开二十石的硬弓还能连中三元不过是小意思还是压根看不上和我比试了?”太子上前踹了一脚长吁短叹的贾珠,一副你有心事说出来,我给你做主的德行。
贾珠扯扯嘴角,阳光照在贾珠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庞上,越发显得生气勃勃:“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自己杞人忧天罢了。”说着贾珠和太子一边到了树荫下坐下来,一边说起来自己的烦心事。
“我好心劝他读书或者习武,再不济去做个生意什么的。谁知我那个弟弟却是都不领情,说什么禄蠹国贼,他连戥子都不认识更不会去做生意了,我可是被他气坏了,就说他一事无成连个谋生的本事都没有,预备着一辈子混吃等死么?他倒是恼了,把我好一顿的挖苦,说我是个俗人,才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呢。他要寄情诗酒做个竹林七贤那样的隐士。我一听顿时给气笑了,他那点文采做人家的书童都嫌粗鄙,整天在家里和丫头们混,别是嵇康做不成倒是成了柳永了。”贾珠深深地吐口气,似乎要把昨天受的窝囊气全给发泄出来。
太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贾珠,忽然伸手摸摸他的头:“真是可怜啊,摸摸不伤心了。一片好心喂狗了。其实你们家那样的家世,你弟弟不读书,不习武,一辈子不出来做官也饿不死啊。你也不是那种狠心的大哥,以后只剩下你们兄弟的时候你也不会看着他饿死的是不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也不用吃力不讨好了。只当着养着个吉祥物罢了。我知道你的心情,谁叫你弟弟一出生就带着个宝玉呢。做父母的难免有偏爱,我当初何尝不是中了心魔,还是你开解我,现在我来开解开解你。放下吧,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谁也强求不来的。”太子拿着过来人的语气安慰着贾珠。
“别占我便宜,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贾珠很不爽被太子占便宜,推开要给他一个拥抱的太子一闪身躲开了。他不想和母亲倾诉烦恼就是怕子骊又会像是小时候那样抱着自己摸摸头。谁知和太子这里倾诉下郁闷还是没能逃过被摸摸抱抱的命运。
“咱们两个的事情不一样,你那个牵扯的事情多了,我弟弟的事情牵扯的倒是不多。既然你说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我也就不管了。其实我发觉父亲和母亲似乎对着弟弟已经是不抱希望了,只盼望他能平安健康就是了。只是我担心按着这么下去,连这个愿望都不能达成。你们都说他含玉而诞是吉兆,可是在我看来,那根本是个祸根子。”贾珠不由得想起来宝玉出生前后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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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贾珠也就和现在的宝玉一样大,这天他从宫里回到祖母家,一下车就看见门前不少人围着。贾珠问来接他的赖大:“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呢?可是有什么喜事?”
“回珠大爷的话,是二老爷要回来了。今天得了确实消息二老爷调回京城任职了,今后珠大爷一家可要团聚了。”赖大伸手抱着贾珠从车上下来,跟在贾珠身后喊着:“大爷慢一些,只是得了消息离着二老爷回来还有些日子呢。”赖大当然不会了解贾珠的心情,在外人看来贾珠即便是父母不在身边可是有祖母和叔叔婶婶照顾,也是和在父母身边是一样的。但是只有贾珠知道,在这个荣国府里面还不如在宫里住着舒服些。在宫里虽然规矩森严,要时刻小心谨慎但是却没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他和太子整天在一起,趣味相投每天倒也是轻松快乐。
可是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贾珠却觉得自己身在荆棘丛中,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目光和虚伪的笑脸。一些下人以为贾珠年纪小竟然想挟制欺负他。奈何贾珠是个脾气倔强的人,他不想做个被人随便摆弄的傀儡,几次下来收拾了那些妄想的下人,贾家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了他了。家里的人都说珠儿也虽然年纪小,可是心眼多,轻易惹不得。没了找茬下绊子的下人,贾珠却是糊涂了。
只是贾珠有点糊涂,为什么祖母对着他却没了以前的疼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