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思想工作,只是安禄山鼓捣大家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情的一个前奏。
在他的灌输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两万人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比如,大家一起发声,朝廷不会不管大家的诉求,一定会给自己这些人一个公道。
比如,所有交了订金的权贵官员,都会在这件事上为自己这些人说好话。
比如,花帮的那两三千狗腿子,根本不是自己这帮人的对手。
比如,米帮,菜帮,肉帮,窑帮,甚至是船帮,他们都能轻易的掀翻,根本不需要被他们肘制。
最后,他们甚至可以用被打伤的这几队安装工人,堵住衙门,或者说,堵住官员的嘴。
于是,所有工人,都被安禄山发动起来了。
一些实在不适合打架斗殴战斗的人,被他安排带着一百多号伤员,去衙门击鼓鸣冤。
一万七八千人,各自抄家伙,拿木棒的拿木棒,拿铁锹的拿铁锹,分成很多路,往平康坊汇聚而来。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今天是重阳佳节,各个权贵富豪,都登高赏花去了,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平康坊十三街,霎时间因为他们的到来,被塞的满满的。
“你们花帮,不是要收我们的保护费么?我们来交保护费了,你给我们算算,需要多少钱!”一个衣服袖子被安禄山直接扯掉了的花胳膊,被他单手举起,狠狠的摔在地上道。
安禄山的悍勇,顿时就给跟过来的工匠们打足了气。
在这个全身骨头不知道摔断了几处,不断的在地上打滚哀嚎的花胳膊身侧,十几个花帮的帮众,紧张害怕的盯着安禄山,此时此刻,他们很想逃离,去喊更多的人,或者帮派里的高手来对付这个硬点子。
然而,他们的四周,至少有数百个手持棍棒,铁锹的工匠围着他们,根本不给他们路走。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是凶悍的花胳膊壮起胆子道,“这里是平康坊,是我们花帮的地头,你敢对我们的人出手,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坊门。”
就凭刚才安禄山展现的那一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平时打架斗殴惯了的地痞流氓,与普通工匠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大的,即便在知道不是对手的情况下,也敢放狠话叫嚣。
工匠们有二十倍以上的人数优势,还拿着家伙,可他们围着这些人的时候,反而比这些被围的人还紧张,手指不断的想要将自己手中的棍棒,铁锹,锤子之类的工具握紧,身体也显得僵硬,木讷。
“是么,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花帮,怎么让我死在这平康坊。”安禄山嘴角勾出一丝狠辣的笑意,如一只猛虎一般,越过在地上哀嚎的那个花胳膊,一脚,就将这个汉子踹飞出去,让他的身体直接倒飞向他身后的十多个紧张靠在一起的花帮帮众,将其全部撞倒。
而这时,那些围在周边的工匠们,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向这些摔倒在地上的花帮帮众挥起了棍棒。
“兄弟们,是他们不给咱们活路,所以,咱们也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安禄山一边踢打着那些花帮帮众,一边鼓励那些工匠动手道。
战斗在十几人挥舞起了棍棒之中,开始爆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大家开始觉得,挥起棍棒铁锹打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万好几千人,从平康坊数个坊门口涌入,将坊门堵的死死的,在安禄山,安思顺,和安文贞的带头下,三路齐开,一路往坊内平推,见一伙,就打一伙,然后,打架,斗殴的声音,如野火燎原一般,在整个平康坊内响起。
花柳巷,花帮的总堂之中,昨晚和两个女人瞎搞到后半夜的花进,被急促的敲门声吵。
“帮主,帮主,不好了,那些做茅房的工匠打上门来了,好多人。”
“一帮工匠都收拾不了,我养你们有何用?通知大家,抄家伙上。”从床榻上坐起的花进十分恼火的喊道。
作为一个靠武力起家的帮派的帮主,花进平时都会练些把式,浑身的腱子肉看上去很有力量感,起身之后,将床榻边的衣服一拉,随便往身上一套,便大步出门而去。
然而,当他出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多鼻青脸肿的帮主,从外面往里面涌了进来。
花帮平时横行平康坊,就是仗着人多。
然而,这次他们碰上了一个比他们的人多好多倍的对手,而且,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他们展开了突然袭击。
这就导致零零散散分布在整个平康坊的花帮帮众,局部面对的,可能是二三十倍于自己的对手。
而只是两三盏茶的时间,他们失去了战斗力的帮众,就高达三成以上,更有好多胆小的人,躲在各家酒楼妓馆之中,不敢出来。
要知道,他们只是一些地痞流氓,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在人多势众的时候,打顺风仗打惯了,而在这样巨大的人数差距下,他们也会胆怯,尤其是这些工匠的带头人武艺十分高强的情况下,他们瞬间就溃败了。
什么帮,都没有被夺了收入的民工帮狠,在后世,一旦有这样的群体性事件,政府都马上要派人来解决纠纷。
在这个时代,安禄山同样也吃准了这样的事情,官府会息事宁人。
毕竟,两万人,身后是两万个家庭,差不多十多万人口,这已经能够一定程度的代表民意了。
即便是打死几一个人,最后基本也会不了了之。
整个平康坊的青楼酒馆,都已经被这场规模浩大的打架斗殴给吓坏了,纷纷的关门谢客,甚至,许多客人,都因为害怕误伤,躲在了店铺之中,在门缝朝外面偷偷张望。
而看到涌进来为数不多的那些小弟们,花进懵逼了。
直接被人家打到老巢来的感觉,非常不好。
平时那些被他安置在总堂的一两百号精锐打手,此时都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开始朝大门口这边汇聚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从街巷两侧涌过来的乌泱泱的人流的时候,他们也吓坏了。
他么的军队攻城打仗,也没见这么密集的阵型吧!
害怕属下的工匠们有什么损失,安禄山此刻依旧是一马当先。
而平时嚣张贯了的花进,也因为没有对方人多,心里有些忐忑,将明晃晃的朴刀抽了出来后,带领着一干比较精悍的属下,向安禄山冲过去。
过往的一些经验告诉他,打群架,要让人怕,就得比对方凶,干死对方一两个人领头的人,剩余的人就全怕了,哪怕自己这边现在只有几百号人,但是,在面对几千,甚至过万的对手的时候,也未必不能取胜。
被吓傻了的人,最终的结局,基本都是一击即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从街巷两边涌过来的这些工匠,在经过一轮打斗之后,胆子已经逐渐放开了,而且,还懂得听安禄山的命令,紧跟着他。
他们有一两万人,人多就会壮他们的胆气,在看到花进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刀子了之后,安禄山大喊一声道,“把手上的东西扔过去。”
顿时,锤子,石头,甚至有刚刚从巷道两边围墙上扒下来的青砖,便如雨一般,朝花进那些人飞过去,顿时将他们砸的头破血流,倒下一片。
这些工匠们的凶性,就在刚才他们举起棍棒开始打人的时候,已经被安禄山激发了。
万年县衙,孙守仁看着满堂的伤号,头有些大。
作为京县县衙,他的衙堂确实不小,但却也没有大到可以容纳一两千人的地步,偏偏,这些人都是被打伤的工匠及其家属,都是来告状的,还不能动用武力往外轰。
要知道,整个万年县治的属下的武侯,也不到千人而已,平时都是四散在五十多个坊之中,真正在衙门值守的,不过一两百人而已。
这些人来了县衙之后鸣冤鼓就敲个不停,又引来了不下千人的围观,别说是衙堂,就是衙门外的街道,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幸好他今天特意留在城内看情况,否则,这些人只怕要到颁政坊,布政坊那边,围堵六部衙门去。
“孙县令,我等不过是给平康坊的青楼酒馆建茅房的一些工匠,却无故遭到花帮那些地痞殴打至此,我等向巡街的武侯求救,武侯竟对我等置之不理,这是何道理?”几个被打了的安装组队长带头嚷嚷道。
闻言,那孙守仁却是一拍惊堂木道,“尔等刁民莫要信口雌黄,花帮为何找单单只找你们这些做茅房的工匠的麻烦,而不去找其它人的麻烦?
很明显就是你们这些人破坏了街坊里巷的一些风俗规矩嘛!你们按照平康坊的旧有规矩习俗办事,他们还会找你们的麻烦吗?
巡街武侯乃是替朝廷稳定各坊治安的,对于你们这些破坏规矩,扰乱治安之人,没有捉拿法办,就已经是仁慈,怎么可能助纣为虐。”
衙堂内的众多工匠闻言,心道,果然是有理无理全凭当官的一张嘴,想要争取权益,还得靠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