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孔圣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呢?
就是因为女人心思多,偏偏路子想歪了,还总认为自己想的是对的。
文人之间,相互‘讨教’学问,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为了促进自己的学问进步。
李龟年敢摸着翠蝶的良心说,王维找李白讨教诗文,只是文化上的交流。
至于小人难养,则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太跳脱,只看自己的喜好,根本不讲道理。
杜甫虽然有十来岁了,但还是个没有脱离幼稚思想的熊孩子,他在望景峰的内侍那里知道李龟年暂时离开了主峰之后,满山遍野的来找李龟年,可不是为了吃东西。
他想进去主宴会的舞台看热闹。
今天不仅有黄幡绰的滑稽戏,还是有孙鹤的军戏,公孙大娘的剑舞,以及梨园众家的独门表演,其中,有好几位此前在某一领域的名头,比李龟年也是不差。
然而,主宴会上是什么人?除了表演者,最低,都是朝廷正五品级别的官员,可不是岐王府上那场宴会,只有四百多人,挤几个人进去,无关大雅,在有皇帝在场的大宴上,所有人的座次,排位,都是有规矩的。
“你这样的小孩,装扮一下,混到梨园小部的队伍里面还成,跟着我上台可不成。”在杜甫提出来自己的想法之后,李龟年摇头道。
杜甫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行?”
“我们都是大人啊!就你一小孩,人家一眼瞧上去就不对劲啊!再说了,整个长安城认识你的权贵,没有一半,也有三四成了吧!他们可大都知道你根本不通曲艺的,被人家一眼就瞧出来你是在滥竽充数,你爹的脸还要吗?”李龟年摊了摊手道。
“哼,你不带我进去,我自己想办法进去。”杜甫气呼呼的说完,把李龟年面前一碟剔好的烤羊肉抢到手上就跑了。
“呵,这熊孩子,到哪都不安生,他家大人今天来了的吧?”李龟年朝王维问道。
王维点了点头答道,“来了的,他要是能在自家大人面前坐的住,就不会跟着我瞎转悠了。”
“来了就好,出了事也不用我们背锅,对了,这两天曲谱卖的怎么样了?”李龟年也有好几天没见到王维了,顺嘴问一句道。
说到这个,王维就笑了,道,“卖的很好,光是长安城,就卖出去了五千本,许多蜀中,淮南的客商,都是上百本的买走的呢!洛阳,扬州那边,这两天应该也会开售,几千本的销量应该不在话下,只此一曲,咱们的净利便可达到一万多贯。
对了,那新式曲谱,我这几日,也有所研究,相对于旧曲谱,确实是简单易懂,只是那些符号,我还认不太清,抽空,你还得教教我才好。”
士族阶级在这个时代赚钱,就是那么容易,听到这个销售数据,李龟年都有些惊讶,点了点头道,“这些都很简单,以你之才,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记住,既然你觉得简单好用,我这边还有些想法,回头,我想把各种乐器的新曲谱的符号和认法,编写成一本书,与曲谱分开了卖,你看怎么样?”
王维有些震惊道,“你是说,你可以为所有乐曲编新式曲谱?”
李龟年再度点了点头道,“基本能,少量我不会的偏门乐器,可以请一些艺人与我核对,不过,各种乐器,都有各种不同的符号,注解,整体修编起来,恐怕数十几万言,都未必写的完,毕竟,讲不同的曲谱,就必定要讲不同的乐器发音技法。”
别说是一些多弦乐器了,光是六根弦的吉他,将所有的和弦,全部标注讲解一番,都需要过万字,还有许多其它钩应,击音,琶音,滑音等等,也都需要讲解,在后世,那都需要好厚一本大书,才能说的完的。
而把当下过百种乐器,整个的基础演奏和曲谱认知都编写下来,多少字能讲的完,李龟年根本说不清楚。
“数十万言的书,怎么雕版?”王维听李龟年说出了字数之后,眼眶里,差点冒出了罗圈纹。
几万字的《毛诗》《论语》,雕版都非常麻烦了。
因为毛笔字大,一页纸,通常只能印几十百把个字,而一块板上,一旦有一个位置雕错,那么整块版就全废了,又得重新雕。
一千多个字,几十个工匠分一分,一天倒是能完成一套版,可是,几十万跟一千,差着好几百倍,而且,数量越多,工作就越复杂,最关键的是,李龟年要印的乐器书,是有很多点,线段,符号的,这些东西比纯汉字还复杂,甚至需要懂得看曲谱的人时刻盯着,才能够准确无误的印出来。
即便是王家养的雕版工人有上百人之多,可全部集中起来给李龟年雕这样的书版,所费的时间,只怕也得以年计。
因为镂空雕刻图案,错误几率更高,和只印毛笔大字,完全是两码事。印刷量大,还不是一套雕版就能全部印好的。
李龟年自然也料到了王维此刻想的一些问题,道,“难道,不能将所有的字,单个的雕刻出来,按照文章的内容,排成版了印刷么?”
“将所有的字,单个的雕刻出来?”王维闻言反问了一句。
脑海中,却是开始想象起一些画面,大唐文人权贵中,最流行的符印,他再熟悉不过了,将很多个符印拼在一起,拓印在一张纸上,似乎,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想通了这一点,他一拍大腿道,“此法,倒还真是一个妙法,是否可行,我回去之后,让族内的工匠们研究研究。”
李龟年点头鼓励道,“对,研究,必须狠狠的研究,只有不断的研究,才能进步,反正我这教大家识曲谱的书,也得好久才能编出来呢!不着急。”
编书传道,在王维看来,可是一件非常神圣和高大上的事情,尤其是做这件高大上的事情的人,就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李龟年的时候,他的眼神都火热了几分。
拱手道,“小弟自问在曲乐之道上还有些造诣,如果李兄在编写这本大作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招呼小弟。另外,你想好这本书编好之后,叫什么名字了吗?”
说到这个,李龟年早前想要向这个时代的人,推广新式乐器和曲谱的时候的一些想法就冒了出来,道,“既然是教大家所有的乐器基础演奏技法和曲谱认知,那么,就干脆叫《曲乐通典》吧!”
“《曲乐通典》,好名字,此书若成,曲乐之道的知识普及,将不再难也。”王维击掌道。
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可不是那么容易写成的,得慢慢来,全部写完,至少是五到十年以后的事情,我打算分册编写,一种乐器一册,一本一本的卖,整体弄个一百多出来。”
闻言,王维却是笑道,“只怕,此事压根就容不得你慢慢来了。”
李龟年愣道,“为何?”
王维笑道,“现在新式乐器已经逐渐上市,可李兄可曾见过,朝廷的曲乐演奏只用一种乐器的?”
闻言,李龟年一抚额头,倒把这事给忘了。
光是一把吉他,是不能撑的起一场表演的啊!得有架子鼓,各种笛箫管乐等乐器的配合演奏,你光是编写吉他的基础教材,架子鼓的基础教材不编写,它也排不成节目。
就像今天这场大宴,一千几百个观众在开阔的场地聚会,李龟年就没打算表演二胡独奏《赛马》。
因为在没有音响设备的当下,你一把二胡的声音,根本不能让那么多人听到。
用岐王府客厅上几个人组合的草台班子,去演这样的大型演出,肯定是不成的,必须得很多人,学会很多种不同的新式乐器,才能把大型的演出撑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主宴会场,由梨园三部和内外教坊主演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什么李龟年要带着自家二十多个,并没有把新式乐器练到他多好的乐手一起上舞台的原因。
都是应为怕声音太单薄,气氛烘托不够,驾驭不了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