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夕之间,我失去了那么多。
那么多。
我漫无目的的在这宽阔的宫殿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知道要去哪儿。我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属于这里。所以,我没有容身之所了。仙界的那座将军府,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我彻底的失去了依靠。
我终于孑然一身了。拜奕希所赐。
麻木的走着,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来了。嘴唇发白,已经开始脱皮了。我望着眼前弯弯曲曲的小路,依旧抬脚走去,不管不顾。
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我恍然想起,除了我伤心悲痛之外,还有一个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晓蓓。
她还等着哥哥回去,回去娶她。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相爱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满腔女儿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噩耗。
晓蓓姐一定比我痛苦。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会不会终日以泪洗面,会不会伤心欲绝,会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了哥哥。
我不敢再往下想,猛然一个激灵,顿住了脚步。沫琉,难道你就要这样颓废下去,败在朝苏与奕希的手下,让他们得逞,让他们逍遥快活,自己却在这里怨天尤人?
不。
不是。
不是这样的。
我尖叫起来,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把自己整个埋在了臂弯里,只觉得好冷,好冷。
连心都是冷的。
我站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回去,小蓝见着我,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欢笑着扑了过来。它站在那里,目光涣散,身上的蓝色光芒一下子都暗淡了下去。
我抱住了小蓝:“不会的,不会的。小蓝,凤璃他没事,他很好。他的术法他的灵力那么强,怎么会走不出一个诛仙阵呢?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是凤族的神鸟,你感知一下,看他在哪里。好不好,小蓝,只有你陪着我了。”
我喃喃自语着,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小蓝站在我的手心,望着我的样子,眼角居然滑下了一滴眼泪。难道……
我不敢往下想,额头上的伤隐隐做痛着,小蓝小小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我闭上眼睛,身子一软,终是又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我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倒杯水喝,却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只能勉强靠在床边,微微喘着气儿。我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得厉害:“来人……”
虽然声音晦涩,但好歹是有人推门进来了。我抬眼望去,只见一名侍女低头走了进来,见我在床边靠着,又惊又喜:“沫琉小姐,您醒了!”
“嗯,”我点点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去给我倒杯水来。”
她连忙小跑着去给我倒水了,一边说道:“沫琉小姐,你可算醒来了。这几天你就这么睡着,一动也不动,快要把王给急死了。”
我看着她细心的试着水温,淡淡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侍女终于把水端来了,我接过来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喉咙里一阵暖暖的流过,舒服多了。
我把杯子递给她:“三天?我睡了这么久?”
“是啊。”侍女赶紧把杯子放回去,又转回来在我身边候着,“沫琉小姐,您刚醒来,饿不饿?要不要奴婢传膳进来?”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错了一个字。
这样子,让我忽然想起了圣瑶。我微微翘了翘嘴角:“嗯。你去吧。我还真有点饿了。”
她欢天喜地的去了,我继续靠在床边,静静的望着窗外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无能为力。这种排山倒海的无力感,深深的席卷了我。
侍女很快的传来了膳食。我梳洗完毕,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边,安静的舀了一碗鸡汤,细细的喝了起来。可是,我的日子总是不会就那么平静下去。
门外喧闹的声音传来,我不禁皱了皱眉,侍女很慧察言观色,立马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朝我一福道:“沫琉小姐,是静嫔和其他的女眷在外面,说是您大病初愈,要来看看。”
我漫不经心的喝完最后一碗鸡汤,擦了擦在嘴角:“你去和她们说,要她们等一下,我还没起,侍弄好了就出去迎接。”说完,丢下手里的帕子,转身回房找小蓝去了。
期间侍女一直来催,我都置之不理。这一次,我看也不看她:“告诉她们,我这就出去。”
侍女高兴的应道:“奴婢正要与小姐您来说,王来了,也正同夫人们一起在前厅等你。”
奕希?他也来了。正好,我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人还未到,就先听见了一室的欢声笑语。我微微咳了咳嗓子,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坐上的奕希。他正低眼喝茶,见到我之后一笑,慢慢的放下了茶杯,竟起身将我手牵着走到了正位上,宠溺一笑:“醒了。吃东西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了奕希一眼,却不说话,将注意力放在了下面的一群女子身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如今都敛了眉眼,不往这边看了。
一旁的侍女替我答道:“沫琉小姐方才已经用过膳了。身子今早上也叫大夫来瞧过了,没什么大事,只是这额头上的伤口还需要仔细点儿,别落下疤。”
奕希这才点点头,手指轻轻拂过我的额头,停在纱布上:“痛不痛?”
我莞尔一笑,晃得奕希有一瞬间的失神:“痛,很痛。痛得我都快要死掉了。”
“傻话。”奕希收回了手,拉着我在他身旁坐下,“涂点膏药就好了。”
下面的人这下子坐不住了,个个眼神如毒针一样往我身上扎。我只当没看见,继续笑得大方得体,任由奕希将我的手握住,不曾松开。
侍女给我上了杯清茶,我却皱眉,忽然将茶杯拂至地上,碎成几片:“这种茶也好给我端上来?快去重新沏一壶茶来,好好招待下客人。”
说完,不好意思的对着她们说道:“都怪我管教不周到,这些个下人没了个规矩,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沫琉小姐客气了。”
“沫琉小姐如此好客,又这么大方,真是个好女子。”
巴结的话语层出不穷,我含笑看着她们的嘴脸,心里却已经是在狠狠的唾弃了。我转头对奕希说道:“小蓝天天闹腾得欢,你给我造个金笼子来,要大一点,这样才好看。”我转头对奕希说道:“小蓝天天闹腾得欢,你给我造个金笼子来,要大一点,这样才好看。”
“好。”他轻轻点头,应得干脆利落。
在座的人皆是脸色一变。至此,整个魔界谁人不知,奕希对我,已经宠到了何种地步。我却是在心里直冷笑,小蓝需要一个金笼子来困住它,束缚它么?这场戏,得演下去罢了。
又是闲聊了一会儿,奕希的神色渐渐不耐烦起来。那些个女眷们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纷纷起身告退。我假意挽留:“还没坐一会儿,怎么就急着说走呢!”
静嫔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答道:“天色也不早了。沫琉小姐大病初愈,也不宜喧闹,应当好好歇息才是。改日再来探望罢。”
我起身相送,转身回来时奕希还做在那里,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将我望着。
“沫琉,你是想当祸水呢?还是红颜?”
我亦笑道:“红颜,祸水,我一个不落。”
他笑着起身,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下巴轻轻的抵在我的发顶:“若是你,我又何尝不可呢?奉陪到底。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只是希望,你在我视线之内。”
我不喜欢这样的动作。因为在不久之前,有个人会这么温情的将我抱着,同我说着话,陪我安逸的过着日子。我偏过了头,一把推开了奕希:“你就不怕,哪天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拿着匕首,刺进你的身体?”
“甘之如饴。”
我笑得越发明媚,认真的将他望着:“奕希,你真笨。若是以前,我可能还会对你这样的甜言蜜语感到不安,因为我给不了同等的爱。可是现在,可是现在,是你自己亲手把我一步步推远的。”
他反手又将我紧紧也拥入怀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要你所有的依赖,都是只有我一个。”
“这样的话,我必须依附你而活。你高兴的时候,哄哄我,不开心的时候,丢得远远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却推门离开了。将将跨过门槛时,停了下来,却不回头:“配合你做的戏已经完了,请你不要再来了。奕希,我对你的恨,一直在,从未变。我对阿璃的爱,亦是如此。”
留下满室寂静。
天已经全黑了。
在这茫茫人海,大千世界,还有没有哥哥的一缕神思,一抹深情,将我和晓蓓姐姐,一直守护着。
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小蓝见我睡醒了,扑腾扑腾着翅膀,来蹭我的脸。我望了望窗外,太阳已经照进来了,洒下一地的光辉。
我起床,特意让侍女给我梳了个美人簪,斜插了一支金步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用心的梳妆打扮,那些个侍女个个笑容满面,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用过膳,我照常带着小蓝出去散步。前几日的事情,似乎好像根本就没有影响到我。
一切都风平浪静。
顺着阳光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的小亭子里。就是在这座亭子里,我与朝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她像个胜利者般骄傲的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痛不欲生。
我指了指脚下,然后走下了湖边亭子,对不远处的士兵们吩咐道:“来人,把这座亭子给我拆了。”
所有的人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为首的士兵恭恭敬敬的朝我轻声说道:“沫琉小姐,这亭子……您要拆了?”
“怎么?”我斜了他一眼,拂着小蓝柔顺的羽毛,“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