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费扬古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是啊!那些牺牲的兄弟都有父母妻儿,每个人阵亡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毁灭,自己都干了什么?
想明白一切的安费扬古,无力的跪下。眼神空洞的看向地面,仿佛失去了灵魂。
“安费扬古违抗军令,按律……”努尔哈赤说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跟随安费扬古返回的士兵立刻围了上来,跪倒在努尔哈赤的面前,道:“大队长!我们都是自愿跟随安费扬古出击,违抗军令我们也有份,求大队长开恩啊!”
额亦都也跪了下来,恳求道:“大哥!安费扬古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其他人也跟着求情,许多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跟着跪倒,棱堡中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努尔哈赤叹了口气,说道:“安费扬古!你违抗军令按律当斩,但看在这么多人为你求情,你的人头先记在账上,等打完这一仗,请伯爷决断吧!
今天起你不再是雇佣军的中队长,就是普通士兵中的一员,你也体会下普通士兵的感触吧!”
说完,努尔哈赤转身离去。
额亦都长出了一口气,来到安费扬古身边,推了对方一把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大哥真要斩你呢!
没事了!你先去当一段时间士兵,等大哥的气消了,自然能官复原职!
就算你是普通士兵,也是我额亦都和努尔哈赤的兄弟,量他们也不会欺负你……”
说了半天,额亦都才发现安费扬古并没有听进去,依旧是呆呆的看着地面,没有起身的意思。
“安费扬古!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兄弟啊!”额亦都有些急了,抓住安费扬古的肩头摇晃起来。
这一次安费扬古终于有了变化,眼睛看向额亦都,说道:“六十三个兄弟,是我对不起他们!”
额亦都看到安费扬古有了反应,长处一口气说道:“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
对他们的家人好点,帮助他们的小崽子长大成人,赡养他们的老人呗!
要是觉得还不够,就多杀鞑靼人,六十三个兄弟,你就杀六百三十个鞑靼人好了!
至于要死要活的嘛!”
听到额亦都的话,安费扬古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般站了起来,原地不停地转圈,口中不停地嘟囔。
“对!对!对!就这么办!六百三十个怎么够,我要杀六千三百,六万三千才够!”
额亦都看着兴奋的安费扬古一脸的懵逼,喃喃自语道:“老子的兄弟不会变成杀人狂魔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费扬古一把抓住。安费扬古红着眼睛说道:“额亦都!咱们是兄弟吗?”
额亦都机械的点点头,他们自辽东到京师,又返回到奴儿干都司,一路上生死与共,早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那就好!”安费扬古大声说道:“你帮我给死去的兄弟多寄点银币过去,每人百枚好了!”
额亦都一听就翻了个白眼,他们每月都有饷银可拿,打仗还有战利品可分,按理说拿到的银钱不少。
但他们生性豪爽,不论谁有困难都会慷慨解囊,又加上嗜酒如命,哪里会攒下银钱。
以安费扬古的身家,每人一个银币还拿的出来,每人十个就得去借贷,若是每人百枚,估计把他自己卖了都不够。
“安费扬古!你先冷静点,你要帮助战死的兄弟,这没有错!
可你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啊?你听我说……”额亦都苦口婆心的劝,安费扬古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额亦都!我的钱不够,你就把我的田产全部卖掉,若是还不够……”安费扬古也清楚自己的身家,原地转了几个圈,目光落在额亦都的身上。
额亦都本能的觉得不妙,刚想说话,就听见安费扬古道:“额亦都!咱们是兄弟吧!”
此刻的额亦都恨不得狠抽自己的嘴巴,谁让他嘴碎呢!
当即按住即将暴走的安费扬古道:“安费扬古!就算把我的身家全卖了也不够!你放心,大哥跟咱们不一样,他不嗜酒,也没有成家,手里肯定有银钱,咱们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
额亦都只能在心里替努尔哈赤默哀,摊上认死理的兄弟,有时候真的伤不起啊!
……
大帐中善巴暴跳如雷,连他手下最悍勇的查干淖尔都被生擒,难道沙窝镇真的打不下来了吗?
要不要换个地方试试?若奴儿干都司都是这样的坚城,此次南下真的就是个错误。
“善巴兄弟!咱们已经得了不少好东西,而且白灾就要来了,再不回去族人要死很多人,我看不如……”
“不如什么?”善巴眼神凶狠的瞪向稳不住,恶狠狠的说道:“温不楚!你不要忘了,南下时咱们立下过盟约,只有双方都同意才能撤兵!”
温不楚讪笑几声,说道:“我怎么会忘记盟约呢?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
听说今天战阵上出现了女真人,那群通古斯野人可不好对付,若是他们加入了靖北伯的麾下,奴儿干都司根本不缺士兵。
就算只有一部分加入,咱们要打下整个奴儿干都司也要元气大伤!”
“……”善巴沉默了,他虽然喜怒无常,但却不是一个傻子。尤其掌控着东土默特部,更是不缺判断力。
温不楚也不着急,喝着温热的美酒,悠哉的看着善巴。
良久,善巴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再打一次,明天我亲自带队攻打一次沙窝镇,要是真的打不下来,咱们就回去!”
温不楚笑了,为善巴斟满一杯酒,递过去说道:“我的善巴兄弟!你终于想明白了!
明天!我在大营为你压阵,事不可为咱们远走草原,嗜血魔鬼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
“大队长!鞑靼人又来攻城了,他们这次出来了好几万人,可能是等不及了!”
努尔哈赤闻言,放下手中飞鸽传来的密令,长出一口气道:“终于等不及了吗?
那就让他们看看,沙窝镇真正的实力!
来人!传令下去,沙窝镇外列阵,让咱们来会一会土默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