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源的烟瘾应该很大,他大口地吸着,突然就停了下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手里已经吸了半截的香烟,眉头皱了起来。
他的疑心病又犯了,该不会是怀疑我会在香烟里做什么手脚吧?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有着严重的被害妄想,任何人对他做的任何事都可能引起他的不适与警惕,哪怕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轻咳了一声:“黄先生,放心吧,这烟没有问题。我是你的医生,你应该相信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帮助你。”
黄源抿了下嘴唇:“你确定你能够保护我吗?”
我说帮助他,但他却用了保护这个词,看来他从心底真的很是缺乏安全感。
我用力地点点头:“是的,我确定我能够保护你,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相信我,假如你对我不信任,那么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你懂吗?”
他像是思考了半天才微微点了下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两天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明白我问的什么,我是按着他的思维逻辑在与他沟通,我必须掌握他的具体情况才能够做出一个治疗方案,我要看他现在病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他听我发问,很小心地望向了门口的方向,我让他放心,门已经关好了的,而且我的这个屋子隔音效果很好,外面是听不到我们的谈话的。
他却来了这么一句:“你真的检查过这个房间了吗?你确定他们没有在你的屋里安***?”
我有些醉了,他居然连***都想出来了。
我心里想笑但忍住了,我不能笑,因为在他看来他正在和我谈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检查过了,在你来之前我就仔细地检查过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我保证屋里不会有***。”我回答得很认真,至少我得让他感觉到我对这件事情是认真慎重的。
他又吸了口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眼睛被烟雾熏得微闭,但马上又舒展开来:“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虽然我看到了你的诚意,可是我还不能完全的相信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一伙的。”
我有一种想扇他两巴掌的冲动,做了这么多的铺垫我以为我的真诚应该可以打动他了,我们之间也应该可以建立一种信任,谁知道他来了这么一句。
和他的这段对话假如是基于他真可能被别人谋害的基础上,他的思维逻辑可以说是很清晰的,也就是说除了在他存在的被害妄想这一点上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他其他方面的认知都是正常的。
“嗯,我能理解,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也说了,天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对你出手。”
听我这么一说他脸上的是凝重,满是犹豫,他仿佛在纠结着是不是应该接受我的帮助。
“能让我回去想想吗?”他问道。
我说当然可以,只是希望他别想太久。
假如时间拖得太久对他的治疗就越困难,这是我所不想看到的结果。
“好!”
他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然后又戴上了口罩,把自己的脸给遮得严严实实,又把衣领拉高,只差没戴一顶帽子。
“我走了,下回见!”这回他主动向我伸出手来,我和他握了握,他并没有马上松开我的手。
停顿了几秒:“你自己也小心一点,我们的关系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保重!”
放开我的手,他快步离开,头也不回。
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我长长地出了口气,跌坐在了沙发上。
老实说他的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已经为他的妄想设计了某种剧情,而此刻我已经是他这个剧里的一个角色,倘若我不能够按照他的剧本出演的话,他会踢我出局,又或者把我划到他的敌人那一边去。
他的敌人?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有些担心,到底他把一些什么人列为了他的假想敌?
他对梁诗韵说过,他已经无法忍受,他会主动出击,此刻我已经不敢保证他不会做傻事,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梁诗韵推门进来:“怎么样,见识到他的厉害了吧?”
我眯缝着眼睛:“他走了吗?”
梁诗韵叹了口气:“是的,打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的情况很严重,超乎了我之前的预期。”我搓着手说。
梁诗韵说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去。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只是我觉得他应该还有得救,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是不得已才那样,他真的进了精神病院,他以后就无法再有正常人的生活了。
“再努力一下吧。”我说。
梁诗韵没有再说什么,她了解我的性格,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我并不想标榜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可我有我的职业操守,只要有百分之一治愈的可能我都会尽百分百的努力,不轻言放弃。
“咚咚!”
门虽然是开着的,但韦帮玲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我和梁诗韵都扭过头去,我微笑着对韦帮玲说道:“韦姐,有事吗?”
韦帮玲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朱医生,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想带孩子离开了。”
我走上前去:“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吧,韦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
“没,没事,我只是怕他找到这儿来给你们添麻烦。”她的双手不知道往哪放,就在衣服上摩挲着。
梁诗韵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她的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对韦帮玲说道:“韦姐,你别害怕,他不敢来的,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是有做警察的朋友,他要是敢来闹事我一定让人把他抓到公安局去!”
韦帮玲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吧,我就再等两天,就两天。”
说完她就回了她住的那屋,梁诗韵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回到我的面前:“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能够那么虚伪呢?”
我白了她一眼:“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是虚伪呢?是的,我是说谎了,但我说谎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那些道理我想你应该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好吧,你不用那么激动,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我想她或许不会真的等两天,或许她会趁没有人注意偷偷离开的。”梁诗韵像是很了解韦帮玲似的。
我说道:“没事,傅华的人在盯着呢。”梁诗韵听了有些吃惊,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