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说邱萍是一个有着传统思想的女人,凡事都以丈夫的意志为首位。
所以她在知道萧然因为复仇在做准备的时候她便也参与了进来,不只是她,还有邱莉。
“邱莉的精神有问题,我和邱萍都知道,我们也劝过她去看精神科医生,她却很是恼怒,她坚称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可后来她却又主动承认了自己有心理问题,特别是近一年来,她的表现有时候近乎歇斯底里。”
萧然说到这儿又问我要了支烟。
“她对我和邱萍说,虽然她不敢直接去杀人,不能为我报仇,但她可以为我去顶罪。我当然不同意,男子汉大丈夫,本应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邱萍也劝我,她说邱莉说了,她的精神有问题,法律上也有规定,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犯罪的,可以免予追究刑事责任。”
萧然抬头望着我:“我无法拒绝她们,因为我若是拒绝她们,那么她们就会破坏我的复仇计划。”
萧然说从内心而言他确实是不想邱萍姐妹牵连进来的,一来他不想连累她们,二来他们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反而很可能会坏事,这样的事情,知道的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不只是对她们的保护,也是对我自己的保护,包括丁守德不让丁继忠知道也是这个原因,只是事与愿违,我们都没想到我们根本就瞒不过自己最亲近的人。”
萧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还有一点你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预备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很简单,我把复仇的希望放在了丁守德的身上,虽然是丁守德动手,可是前期的一系列准备工作是由我完成的,严格说来我也参与了复仇,如果是第一个方案成功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萧然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丁守德会突然心软了。”
我说道:“我说过,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任谁第一次杀起刀要杀死一条鲜活的生命都不是那么轻松的,别说是杀人,就是杀一些家禽牲口他们都不一定下得去手。”
萧然点头表示同样我的说法:“所以我只得用了第二套方案,这套方案是我设计的,那就是在丁守德失败之后我亲自动手,然后故意布下疑阵,扰乱警方的视线,干扰警方的调查方向。”
他看了我一眼:“在之前我和邱萍、邱莉两姐妹就已经商量好了,假如事情败露,那么就把一切的矛头都指向邱莉,当然,这需要你的配合。”
我苦笑:“我确实很配合。”
“朱俊,其实你知道吗?从案发起我真正担心与害怕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你。我知道你与警方的关系,我们又都是华子的朋友,这个案子我设计得这样的复杂,华子一定会拉着你助警方一臂之力,当我看到你对凶手的心理侧写时,我惊呆了,你的侧写根本就是我的写照!”
萧然说正是我的这份侧写逼使他最后下了决心,将邱莉抛出来,这才有了他把我叫到他的家里,让我看到了方姨与顾红的照片,让我知道邱莉一直在偷偷研究关于犯罪的那些书籍,还让我知道邱莉一直在进行着体能方面的训练。
最重要的,那一次与邱莉的见面,给我透露了两个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邱莉暗恋着萧然,而且那种爱很是强烈,强烈到可以为萧然做任何的事情,还有就是邱莉的精神有问题,十分的偏执,这样的我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邱莉会固执地去做某件事情,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你毁掉梁仕超的脸并不是真正缘于仇恨,而是让我们觉得更符合邱莉的心理,对吗?”
萧然点了点头:“是的,我自认为对心理学也有些了解,可是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你说得对,邱莉不可能会这么做,就算她真有精神问题。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说的邱莉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我问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后悔吗?
萧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吧,那些假设性的问题,谁又知道呢?”
我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恨我们吗?作为朋友,甚至是兄弟,我们没能够给你足够的关心,以至于你才会走到这一步,甚至最后你被送到这儿来也是因为我们。我和华子为了这件事情,心里很是内疚。”
他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很真诚:“我怎么会恨你们呢,作为兄弟,我很感激你们,这二十年来一直是你们陪伴我走过。至于说把我送到这儿来我就更不会恨你们了,是你们让我踏实地睡了安稳觉,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其实我一闭上眼睛就是梁仕超那张恐怖的脸。华子是职责所在,他若是不徇私枉法,我还真就看不起他了呢!”
梁仕超案公开审理的那天我和梁诗韵、傅华都去了。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坐在实行席上的他看上去很是憔悴,人也瘦了许多。
同案被审理的还有丁家父子和邱萍、邱莉两姐妹。
不过邱莉没有到庭,因为经过精神鉴定她确实有精神问题,她被免予起诉,送到了精神病院。
萧然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这是律师努力的结果,二十年前的顾红案以及他母亲的故事确实引起了法官的同情。
丁守德、丁继忠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考虑到丁守德的身体状况允许其保外就医,丁继忠缓期三年执行。
邱萍因为伪证罪被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在萧然被带走之前傅华让他和邱萍见了一面。
邱萍告诉萧然,一定要安心改造,好好表现,争取能够减刑以后早日出来。
“我等着你回来!”她说完这句话,萧然哭了,梁诗韵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眶很是红润,傅华叹了口气,脸转到了一边。
回去的路上梁诗韵一直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我问她。
梁诗韵扭头望向我:“我的心里很内疚,如果不是我父亲当年种下的恶因,那么也不会有今天的恶果了,可是那毕竟是我父亲,我……”
她半天说不出下文,我却知道,她是不知道在内心里如何对她的父亲做一个评判,以往的那个父亲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已经坍塌了。
“你只要记住他是个好父亲就行了,至于别的,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