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朱医生,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她的脸上带着笑,目光中有一种殷切的期望。
我苦笑道:“你不会又想给我介绍你的小姐妹吧。”
还真是让我给说中了,她点了点头。
我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缘份这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再说了,这几天我真的有事。”
安然是一个很热心的女人,年纪和我相仿,却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
她丈夫是市一医的外科大夫。
“也就是中午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吧。”她不依不饶的。
“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我们同时向着门口望去。
门口站着的是梁诗韵。
“老师,没打扰到你们吧?”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就好像发现我和安然之间有什么问题似的。
我咳了一声:“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这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太公式化,很容易伤着她的。
谁知她也不以为意:“我正好路过,来看看你。”
安然冲我笑了笑,那意思好像是说她明白了。
我的脸上微微一红,她不会以为我和这小萝莉真有什么吧?
“你们聊,我就先走了。”安然说完就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梁诗韵面对面的站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诊所只有你们两个人吗?”梁诗韵不等我招呼就坐到了沙发上,我“嗯”了一声,去给她倒水,不管怎么说,来了就是客,待客的礼节不能少。
在他的对面坐下,我点上了一支烟。
“我知道,你们对我并不放心。”梁诗韵并不在意我当着她的面抽烟,喝了口水她轻声说道。
我没有看错,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习惯性地忽略了她的真实年龄,因为那年龄放在她的身上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与其那样,不如我主动粘着你,怎么样,不会拒绝吗?”
她的话很直接,我也没有再拐弯抹角:“你其实并没有放弃,对吗?”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放弃的,可是那样对不起我的父亲。”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皱起眉头。
她望着我,脸上写着真诚:“我只想查出真相,让凶手绳之以法。放心吧,我不会碍事的,我尊重法律,从小父亲就教我一定要遵纪守法,做个好孩子。”
“吃饭了吗?一起去吃午饭吧。”已经到了饭点上,我问道。
她说她还没吃,原本也是想约我一起吃饭的。
我们就在离诊所不远的那家川菜馆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凑合一顿。
“你和那个安然……”
我看了她一眼:“她只是我请的前台,也算是我的助理吧。她人很不错的,做事认真,脾气好,也很热情。”
我为什么要向她解释?其实我根本不用和她说这些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她之间有什么呢。”
“你可别乱说,人家有老公的,她老公是市一医的外科医生,他们很恩爱的,小孩都已经五岁了。”
梁诗韵好像对我的解释很满意,脸上隐隐有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我的心里一惊,这丫头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我不是一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但识人相面的本领我还是有一些的,我这本事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可以比的,我靠的是心理学中微表情与行为心理的原理,是科学。
老实说,对这个女孩我并不反感,比起之前我见过的很多女孩来说,她让我感觉真实得多。
但不管怎么样我还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在我看来她只是我协助警方调查的案子里的一个当事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昨晚我想了一晚上,我还是觉得丁守德有问题。”
她把话题给扯到了案子上。
不等我开口,她继续说道:“他认识我,他表现出对我的愧疚,我是他仇人的女儿,他应该是憎恨我的,可是他没有。他说,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但假如他的心中还有恨,他怎么能够做到把这一切分得这么清楚。”
我说有一种人,确实能够做到恩怨分明的。
她摇摇头:“你说谎,我记得你在一次讲座中提到过,你说一个人的仇恨与爱是相当的,爱一个人,爱得深了,你会爱他的一切,包容他的一切,所以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爱屋及乌。”我回答道。
“对,相反,当你恨一个人恨到骨子里的时候,他的一切你同样也会憎恨,那时无论他为你做再多的事情,或是他做再多的好事想要弥补都没用,你会怀疑他做这一切的动机不纯,你还会恨他身边任何一个和他亲近的人,甚至你会设想伤害他的亲人来达到惩罚他的目的。”
我愣住了,这些话确实都是我说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在课堂上说的这些话她会记得清清楚楚。
梁诗韵说,按照这个逻辑,丁守德应该是恨自己的,可是她却没感受到丁守德的恨意,相反,对她还存在着愧疚。
所以她认为自己父亲的死,一定与丁守德有关系,因为只有在丁守德的仇恨得到宣泄之后才会去换位思考一些问题。
譬如她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种痛苦丁守德经历过,所以当丁守德看到她的时候,才会有愧疚。
梁诗韵说得没有错,昨天当丁守德有这样的表现时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正如傅华说我的一样,有时候我还是太感性了,我同情丁家父子的遭遇,更同样他们现在艰难的生活现状,所以从根本上我就很排斥把他们列入嫌疑人的想法。
所以我才会让傅华再查查,梁仕超是不是还有别的仇家。
“我有些相信舅舅的话了。”梁诗韵吃得很少,只是小半碗饭她便放下了筷子。
我继续吃着,一边吃,一边听她说话。
“或许我父亲真的做了那件事情吧。”梁诗韵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说道:“你父亲是做娱乐行业起家的,你应该也知道,这一行,很容易就踩了红线,涉黄,或是涉黑,特别是在财富积累的初期,很容易结下仇家的。再有,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
她不再说话,双手抱在胸口,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