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下了血本,而工人们拿了钱自然也卖力气,不过相处了几天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一幕较为惊悚的状况。 白马宫里闹夜耗子,所以只能靠捕鼠笼抓耗子,那天晚上我和他在神像身后布置铁笼时就见神殿内清冷的月光下拉出一道斜长的人影,这人进来的悄无声息,透过神像缝隙我看到是马玉,深更半夜的他铁青着脸站在神殿中央,那表情看就不对,所以我也没有贸然出去和他打招呼,呆立片刻他走了出去,姿势很僵硬。
我也跟了过去,只见他走到一株樟脑树下下,张嘴就吐,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到他呕吐出来的不是饭食,而是暗红色的血液。
只见大股鲜血吐在樟脑树表面后眨眼间就沁入了树体中,没有一滴流淌在泥地中。
这可把我吓得够呛,而马玉吐完血后一张脸变得腊黄,就像金纸一般,嘴皮子则呈乌紫色,整个人就像瞬间瘦了一轮,眼眶都抠了进去,他站在树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像刚刚跑了十公里。
我这才知道他跑来修庙恐怕是“故地重游”而非为了别的什么。
马玉在满山大树中找到了这颗樟脑树,而樟脑树吸入他的血液这种状况说明二者间曾经是有过联系的,用修庙人的行话来说叫“入神”。
我听他们聊天,其中有一个工人再修缮一座佛塔时就在佛塔最高处的宝阁被工友砸烂了一只手,从这之后只要他进入佛塔宝阁,那只砸烂的右手就会有莫名的感觉,据他自己说总感觉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着他的手向前走,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
所以千万不要让自己的血滴落在有法力的区域。
可是像马玉这样抱着树吐血的情形我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现场情形过于诡异,我知道自己搞不定,拉着铁牛悄悄回去了。
回到房间过了片刻就听屋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们住的是斋房,老式的木头窗框刚刚糊上的新纸,于是我用沾着口水的手指点破了一个小洞,只见马玉气喘吁吁的双手叉腰站在天井里,腊黄、呆板的面色表情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有点像是人皮面具。
站立良久他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开始挨个数斋房。
斋房就是道士休寝场所,四张木榻为一间,不算小的院落隔了有七间斋房,马玉用手指着屋门一间间的数,行动缓慢,表情认真,那模样既滑稽又诡异。
我看的是浑身冒冷气,也不敢“偷窥”了躺在木榻上恐惧的看着窗框。
片刻之后纸糊的窗框上倒映出了他的身影,接着我捅破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
我被吓得猝不及防,赶紧闭上了眼睛,小心脏咕咚咚直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鼓起勇气睁开眼,马玉的眼珠子已经消失了,再凑上去看天井里已经没有人影。
说实话修庙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怪事,但这次绝对是被吓得最狠的一次,马玉这诡异的状态绝对不正常,之后我觉也睡不着了,而铁牛真是没心没肺,呼噜打的山响。
第二天一早我正打算和老爸说我昨晚看到的情况,马玉把老爸拉到一边商量事情去了,看他的状态完全正常,甚至面色也依旧红润。
按道理说一次吐这么多血他的身体肯定会出现不适应,可是从马玉的举手投足间根本看不出丝毫异状,难道昨天晚上他吐得不是血。
在这之后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他说这件事,而马玉的行为也正常了,在没有出现半夜出去吐血,不过他总是在催促我们快些完工,不断给我们加工钱,好像急着回去。
其实我们的工期不算慢,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已近进入尾声,神像的法身都已恢复一新,无非就是入堂法器了,而马玉是从内地某知名道教门派请的一应器具,可天算不如人算,过海关时却遇到了麻烦,因为这其中有刀剑之物,属于违禁品不能过关,马玉得知了消息急得暴跳如雷让那边人尽快交涉,但时间上的跨度自然就长了。
不过迟早是能过来的,这点倒也不担心,我们甚至已经开始商量完工后的旅游线路了。
但意外就像进门从不打招呼的邻居,突然间就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那天中午我们围坐一圈吃饭,说笑间马玉起身夹菜,筷子刚刚碰到菜盆猛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锅金黄色的鸡汤顿时变成了血红色。
因为这一情况出现的过于突然,足足有十几秒钟都没有人反应过来,再看马玉整个人面色红的犹如关公,他目瞪口呆的盯着喷满了自己鲜血的餐桌,僵立片刻后缓缓坐回板凳,随即就停止了呼吸。
我在试探他呼吸时碰到他的嘴唇,体温高的都烫手,我估计得有六七十度的体温,整个人体内怕是都熟了,赶紧打电话给警察、给医院,我们意识到这下麻烦大了。
由于这是在山上,所以救护人员二十多分钟后才到场,这时的马玉身体已经凉透了,也僵硬了,经过例行手续的检查,医生宣布了马玉的死讯。
我们被带去警局接受调查,好在警察也都知道我们是来修缮庙宇的,所以对我们态度是很友善,而当我将自己亲眼所见马玉的怪状告诉警方后,考虑到受害人特殊的身份,接待我的警官换成了分局长。
正当我们聊案情时,一名警官走进屋子道:“窦局长,关于死者我们有很奇怪的发现,他身上穿的内衣全部是女性内衣,而且带来的换洗衣物也全是女性的。”
窦局长皱了皱眉道:“林先生知道吴先生这种特殊癖好吗?”
“我不知道,他是单独住一间屋子的。”我听说马玉穿的是女性内衣先是感到恶心,可是仔细一想他这一行为似乎不能简单的理解为心理变态,以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心里有问题,至少在外出这段时间肯定是要克制的,毕竟和这么多人混居在一起,万一被人撞见了,脸往哪儿搁?而且来的是道教圣地,他也不是不懂行的人,怎可能在这种地方有龌龊的行为。
所以他穿成这样怕是因为有特殊需求,我脑子忽然灵光一现道:“窦局长,马玉修的这座道观是白鹤道长的,这位白鹤道长曾经是个怎样的人?你了解吗?”
吴处长道:“白鹤道长是很著名的道长,据说他有很强的法力,能替人求吉避凶,祈求好运,因为这个本事他和很多政界要人都有往来,后来他支持的人败给了竞争对手,他也受到了牵累,这件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问他做什么?”
“您是说他能替人祈求好运?有这方面的事例吗?”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他的儿子现在也是很厉害的师父哦,武田很多当红的影视明星和企业家都找他求过命运。”
我一拍手道:“那就没错了,我可以肯定的说白鹤的儿子必定知道马玉的死因,我甚至可以肯定马玉这次大张旗鼓修缮白马宫就是为了给白鹤儿子看的,他再向对方示好,可是没等到对方回应他就完……死亡了。”
我越说越激动,觉得那一刻福尔摩斯降临在我身上了。
然而吴处长听了我丝丝入理的分析后并没有赞许,甚至他表情有些尴尬,片刻之后他道:“这种人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