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陆忆风有可能会失去他们三个。
他无法设法想象江琳琳,高志鹏和高静的身影都已消失的世界。
那样手指冰凉、目光呆滞,站在他们的尸体旁,看他们最后一眼,然后离开他们躺着的房间。
当大门打开,他踏入外面的世界时,一切都如此空虚,等待着他的是苍白空芜的未来。
“需要给你打镇静剂吗?直到这一切结束。”史密斯问。
他没有开玩笑。这个人——玩家的大半辈子都跟酒瓶子打交道,麻醉自己,好从现实和游戏带给他带来的痛苦记忆中解脱出来。
那个赢得了第二届世纪极限赛的的男人肯定也有他所爱的人——家人、朋友、也许还有一个女朋友——他要拼力活着,回到他们身边。
可他们都在哪里?为什么在陆忆风和江琳琳偶然闯入他的生活之前,他的生命里竟然没有其他人?巴泽尔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我要去北境市区,我也要参加救援行动。”陆忆风说。
“他们已经走了。”史密斯说。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可以赶上他们。我可以……”陆忆风的话有些苍白。
什么?他那还能做什么?
史密斯摇摇头,“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你太宝贵、也太脆弱了。有人说在救援期间把你送到另一个玩家区,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但是大家都觉得你控制不了局面。”
“史密斯!”陆忆风的声音几乎没有了锐气,“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干坐在这儿,等着听到有人死去的坏消息。我一定能做点什么!”
“好吧,让我跟海文斯比说说。你可不要乱动。”
可陆忆风待不住。史密斯的脚步声还没有从外面的走廊里消失,他就爬下床,从隔开病床的帘子缝里钻过去。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问自己。很快事情就会明了。
要么这样,要么那样。到了今天晚上,他们要么死了,要么回到身边。这……远远超出了期望。
是啊,这是对他们目前状况的乐观看法。令人感到安慰的是这一切总算有个了断。
“如果在几个小时内拍完,比特就能在救援行动开始之前把它发送出去,这样也许能把gm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是的,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给他们设个圈套。”布兰妮说。
“我们需要拍摄的是真正具有强烈吸引力的片子,即使斯诺总统也没法从电视机旁走开。有这样的东西吗?”史密斯问。
现在他们必须做一项对救援有帮助的工作,但该说些什么呢?
江琳琳被打得鲜血四溅,巴泽尔又送给他玫瑰。巴泽尔一定想知道这些事对他有什么影响。
可是光靠在摄像机前空喊几句表示蔑视的话语不足以说明什么。另外,这也不会帮救援队节约出时间。义正辞严的喊话并不能占据很长时间。
这样不行,但可以一试。当摄制组人员在地面集合后,陆忆风问西达能否从询问他有关江琳琳的事情开始。
等着红灯亮了以后,西达开始问他问题。
“你是和江琳琳怎么相识的?”她问。
听到问话,陆忆风开始侃侃而谈——这是自第一次电视访谈以来史密斯一直希望他做的事。
“在第一次见到江琳琳的那时候,那时死亡游戏还没有发生。但那时她就快要死了。”
接着,他把与江琳琳相遇的过程微道来。她讲述了第二次他们在林子里又是怎样相遇,在黑市里怎么合作进行买卖。在这之前他们甚至没有说过话。”
“第一次正式交谈还是发生在收获节的那天清晨。”陆忆风又补充说道。
“可那时她已经爱上你了。”西达说。
“我想是的。”陆忆风微微一笑。
“你们分开后有什么感受?”她问。
“感觉不好。我知道巴泽尔任何时候都可能杀死她,特别是在她警告夜莺谷要遭到轰炸之后。
但正是因为他们对江琳琳的所作所为,我已不再犹豫,我要倾尽全力参加到推翻死亡游戏的斗争中去。我自由了。”
陆忆风抬起头,凝望着天空,目光追寻着在天空飞翔的苍鹰,“巴泽尔曾经向我承认过虚拟世界十分脆弱。那个时候,我明白他说话的意思,那时我看不清事实,因为我太转不过弯了。
但现在我已经明白。如果我们获得了自由,这个世界就会崩溃。巴泽尔‘总统’,还要感谢你,我今天正式宣布我自由了。”
他的话虽算不上慷慨激昂,但已切中要害。每个人都很爱听那个关于他给江琳琳面包,江琳琳救下他的故事。
陆忆风对巴泽尔“总统”说的那番话又激发海文斯比的新想法。他马上把史密斯和布兰妮叫到跟前,跟他们紧张地谈论了一小会儿。
看得出史密斯并不怎么高兴。但海文斯比最终似乎说服了他们——布兰妮脸色苍白,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布兰妮坐在镜头前陆忆风刚才坐过的位置,史密斯对她说:“你不必非得这么做。”
“是的,我决定了。如果这样能帮助他的话。”布兰妮把绳子攥到手心里,“我准备好了。”
没人知道她会说什么,和布兰妮的爱情故事?还是在绿林湾曾受到的威胁?可布兰妮讲的话却全然出乎人们的意料。
“巴泽尔“总统”过去常常……出售……出售游戏角色,我是说,”布兰妮开始用平静淡漠的口吻说道,
“我不是唯一被出卖的人。如果有哪个玩家招人喜欢,巴泽尔‘总统’就会把他们当做一份奖励送人,或者允许某些玩家出大价钱把他们买下来。如果你拒绝,他就对你发出警告。而无论如何,最后他总会得逞....”
原来是这样。难怪布兰妮在凯匹特有那么多的恋人。他们根本都不是她真正的恋人。
“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我是最受欢迎的。我的那些赞助人为了让自己好受些,经常会送给我金钱或者珠宝作为礼物。但事实上,我发现了一种更好的获得报酬的方法。”
秘密。布兰妮曾告诉过陆忆风,她的恋人就是以此作为给她的报酬,只不过以前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秘密。”她说,证实了这个猜测。“别换台,巴泽尔‘总统’,因为这里的许多事都和你有关。但是我们还是先从其他人说起吧。”
布兰妮开始讲述那些故事,其中涉及许多细节,使人无法怀疑故事的真实性。
怪异的取向,背叛,贪欲,血淋淋的权限游戏。
之前他说这些话,没有玩家能够相信。但现在,有些秘密太有趣了,不得不与人分享。
“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好‘总统巴泽尔’了。”布兰妮说,“如此年轻时就爬到权力顶峰,如此聪明能够保持自己的权力。你一定会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字,你们必须知道,那就是毒药。”她解释说。
布兰妮回顾了巴泽尔‘总统’如何在这个虚拟世界获得最高权限——对此很多玩家一无所知——最后怎样当上了这个游戏的‘缔造者’。
她提到了一些巴泽尔的对手、合作人,甚至对巴泽尔有潜在威胁的伙伴的神秘死亡。
这些人中有的在参加宴会时暴亡,有些人在几个月内奇怪地慢慢消失。有些人抱怨是因为吃了不新鲜的牡蛎、或染上不知名的病毒未加重视。
毒药。毒蛇的完美武器。
因为陆忆风对这个游戏被奉为‘神’的尊贵的gm的评价一向很低,所以布兰妮的‘秘密’并不令他感到十分吃惊。可她的话似乎对那些反抗的玩家产生了更大的影响。
比如他们摄制组成员,还有陆思雨——甚至海文斯比偶尔也会表现得很吃惊——也许他在纳闷为什么某个趣闻怎么会与他擦肩而过。
当布兰妮讲完之后,摄像机还开着,最后她自己只好说:“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