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忆风未及多想赶快后撤,借着暮色,隐藏到树林中,思考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新的危险迫近,无人永生兵团一直和游戏管理有着某种联系,否则干吗允许他们在夹缝地带的各个关卡自立门头收取新手玩家的“过路费”?
即使回避和他们的冲突,在这个关头他们选择投诚巴泽尔也不意外,但,这一定是和罗穆卢斯联合好的,他们又会怎样为难他?
他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白天发生的事从他的脑子里一扫而光。给隔离网通电,是为了加强防卫?
这种可能性太小,会不会是他们已经知道他今天从这里钻出去了?他们是否已决心将陆忆风隔离在夹缝地带之外,好找到理由来逮捕他?
总是如此,通电过后的一段时间,一定会有巡察警在边界巡逻,多数是阿伯瑟特的手下,然后把没有交“过路费”的玩家逮捕,私自处以惩罚。
但现在,惩罚要么是被拖到广场,关在囚禁的违反游戏规则玩家的围栏,施以鞭刑或者更严重的惩罚?例如封号或限制登录的措施现在显然不合适。也许用金币可以为自己保释?
陆忆风命令自己要镇静。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被电网隔离在辖区之外。从登陆游戏以来,这样的事确实发生过几次,可那几次都是和江琳琳在一起。
那时他们干脆爬上一棵树上,舒舒服服地待着,一直等到断电,而那时电最终总会断的。
有时他们回去晚了,高静就会习惯性地跑到“牧场”边缘去看隔离网是否通了电。
可今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陆忆风跑到林子里去了,他甚至还故意骗了他们。他没按时回家,他们一定很担心。
恰恰在他钻进树林的这一天,隔离网就通了电,陆忆风不敢肯定这是否只是巧合,因此他也有些焦虑。
他觉得没人看见他从隔离网的突破口出去,可谁又能说得准呢?总有npc或被雇来做眼线的玩家。
就在这个地方高静吻了他,不是已有人报告吗?当然,那是白天发生的事,他们那时也不太审慎。
会不会有监视摄像头或无人机呢?他以前曾怀疑过。巴泽尔是不是用这种办法来获知他们接吻的事?
陆忆风今早钻出来时天还没亮,脸也裹在厚厚的围巾里,应该不会被发现;但是,现在敢于越过隔离网进入林子的人恐怕也没几个呀。
只要与隔离网或隔离网顶端的带刺铁丝网稍微一接触,人就立刻会触电身亡。第一次突破陆忆风就被电死过一次,但很快又在营地重生,现在...
他恐怕很难从网底下钻过去,更何况此时地面还冻得铁硬。那么就只有一种选择啦,不管怎样他得从这里过去。要不就去和无人永生去碰碰?但显然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
他顺着隔离网往前走,仍不打算离开树林。他想找一棵高度适当的大树,从树杈上翻过隔离网。
大约走了两百米,终于看到一棵高大的枫树,这树兴许能行。可树干粗大,树皮结了冰很滑,且树上也没有低矮的树枝,很难攀爬。
于是他爬上邻近的一棵树,纵身一跃,跳到这棵枫树上,可树皮湿滑,他身体一晃险些失手。他尽量稳住身体,慢慢地爬到一根横在隔离网上方的树枝上。
爬到树上,陆忆风才明白了当时他和江琳琳为什么宁肯等到断电也不愿翻越隔离网的原因。
要想不被电击,就要爬到足够高的地方,而那里距地足有七米,最少也有六米。陆忆风估摸着现在爬的这个树杈有将近八米高。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对有丰富爬树经验的人也很危险。可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他可以再找一根树杈,可现在天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不断飘落的雪花也会使月光昏暗不明。
在这个地方,至少陆忆风可以看到地上有一个小雪堆,可以减弱他撞击地面的冲击力。就算他还能找到一根树杈——天晓得他是否能找得到,他也不知道要跳下去的地面会是什么情况。
他把空猎物袋挎在肩上,然后慢慢地向下移动,用双手吊在树杈上。略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松开了抓住树杈的双手。
陆忆风bia叽一下跌落在地上,触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震荡顺着他的脊椎而上,之后,他屁股着地。
他躺在雪地里,思量着自己摔得到底有多重。他还没站起来,从左脚后跟和尾骨的疼痛就知道自己受伤了。
之前只要不从死亡判定的高度跌落,顶多是损失生命值或受到一定减益效果,身体的各项机能相比于之前显然被修正,变得脆弱。
唯一问题是摔得有多重?陆忆风希望只是摔得青红片紫,可当他强撑着站起来时,他觉得一定有根骨头摔断了。
不管怎样,他还勉强能走,所以他慢慢地向前挪动身子,尽量不显出自己一拐一拐的样子。
江琳琳和高静不可能知道他在林子里,他还得找个托辞,不管这托辞有多么不可信。
广场上有些商店还没关门,所以他进了一家商店买了些绷带。正好家里的绷带也快用完了。又在商店买了些薄荷糖果,这个糖果可以让嘴巴里有点味道,他们都爱吃。
当陆忆风走到家时,他的左脚后跟一点劲都使不上了。准备就跟他们说是在修理旧家的房顶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至于那些吃的,他尽量不提都送给谁了。他吃力地拖着脚进了门,准备立刻倒在壁炉前,可眼前的事却让他吃了一惊。
两个巡察警,一男一女,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到他时,那女人面无表情,可那男人脸上却掠过一丝吃惊的表情。
他们没有料到陆忆风会出现。他们肯定知道他在林子里,应该被困在了那里。
“你们好。”陆忆风不温不火地说道。
这时高静出现在他们身后,但仍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你瞧,他回来了,正好回来吃晚饭。”她说得很轻松,可他早就错过饭点了。
陆忆风本想像平常回家时那样脱掉靴子,可他怀疑这么做会暴露出他的伤痛。
因此,他只是摘掉了头上的湿毡帽,拂掉头上的雪花。“我可以帮您做什么吗?”陆忆风问巡查警。
“我们的头,阿伯瑟特,派我们来给你捎个信儿。”那女的说。他们果然是无人永生兵团的。
“他们等了有几个小时了。”高静加了一句。
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听到他不能回来的消息。等着确认陆忆风在隔离网触电了,或者被困在林子里,这样他们就能把他们带走,进行盘问。
“这信儿肯定挺重要的吧。”陆忆风说。
“我们能问你去哪里了吗,陆忆风先生?”那女的问。
“要是问我没去哪儿会更容易些。”陆忆风说不无恼怒地答道。
他走进厨房,走路时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尽管每走一步都疼得要命。他从两个治安警中间穿过去,直接走到一张桌旁。
他扔掉背袋,转向僵硬地站在壁炉边的高静。史密斯、高志鹏和江琳琳也在,他们俩正坐在两张摇椅上下棋,江琳琳在一旁看。
他们是碰巧来他家,还是被治安警“邀请”来的?不管怎样,陆忆风很高兴见到他们。
“嗯,你到底去哪儿了?”史密斯无比平淡地说道。
“唉,我没能把江琳琳的羊怀孕的事告诉养羊女士,有人把她住的地方完全搞错了。”他冲着江琳琳大声说。
“不,我没搞错,”江琳琳说,“我告诉你的一点没错。”
“你说他住在矿井口的西边。”陆忆风说。
“东边。”江琳琳纠正他道。
“你明明说的是西边,我还说,‘是在矿渣堆旁边吗?’然后你说,‘是。’”陆忆风说道。
“我说矿渣堆的东边。”江琳琳锲而不舍地坚持自己的说法。
“不对。你什么时候说的?”他也一再坚持。
“昨天晚上。”史密斯插进来。
“绝对是东边。”江琳琳说。她看着高志鹏,两人大笑起来。
陆忆风瞪了一眼她,她装出后悔的样子。“对不起,我一直都这么说,别人说话时,你从来都不好好听。”
“我敢肯定有人告诉你说他现在不住那儿了,你只不过没听见罢了。”史密斯说道。
“你闭嘴,史密斯。”高静说,显然在说他说得没错。
史密斯也和高志鹏一样哈哈大笑起来,高静在一旁摇头,江琳琳也笑了。
“好吧,找别人给“雪碧”接生吧。”陆忆风说,他们听了笑得更厉害了。他暗想,还真有他们的,他们什么都能应付得了。
他看着治安警。那个男的也在笑,可那女的还不太信。“袋子里装着什么?”她尖声问道。
陆忆风明白她是想找到猎物或野菜什么的,一些显然能给他定罪的东西。他随即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喏,自己看吧。”
“噢,太好了。”高静看到绷带后说,“我们的绷带正好快用完了。”
江琳琳来到桌旁,拿起糖果。“噢,薄荷糖。”说着,把一块糖塞进嘴里。
“那是我的。”陆忆风伸手想把糖抢过来,可他把糖袋扔给了史密斯,史密斯往嘴里塞了一大把糖,之后又扔给在笑的高志鹏和高静。“今天你们谁也不配吃糖!”陆忆风说。
“什么,就因为我们说得没错?”江琳琳走上来,用她的胳膊环住陆忆风,这时尾骨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