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隶属大周朝河南,地处黄河中下游,地势低洼,境内河流众横交错,湖沼星罗棋布,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如果没有洪灾的话,倒也是个众人皆往的富庶之地。
彭城郊外董庄,三五个垂髫童子拉着风筝飞奔而过,扬起一阵尘土,小河边洗衣服的妇人一阵叫骂,换来孩子们远去的哄笑。
身材略微发福的大婶离路边最近,被孩子们扬起来的尘土呛得一阵咳嗽,免不了一阵絮叨,挨在他身边头戴桃木发钗的妇人在身旁笑着劝慰道。
“刘婶,孩子们正是好动的年龄,让他们去疯吧。”
“嗨,我也懒得管,这群死孩子太淘,跑起来还秃噜地,太费鞋,咱做双鞋也是不易。”
“谁说不是”身着绛色小褂的妇人接下话茬“现在的崽可没咱那会听话。”
“你可算了吧,别人不说,光说你家那口子,小的时候可是调皮捣蛋的很。”
“呸,好你个刘姐,不害臊,亏得我还帮着你说话。”
“哈哈哈哈哈”,欢快的笑声伴着纸鸢飘向高空…
暖暖的春日洒在彭城的土地上,这些年四海升平,久无战事,几代人之后,都已经忘记了苦难,百姓安居乐业,难得的出现了欣欣向荣的光景。
要说这彭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彭城县衙对面的“悦来茶楼”,此地餐食、茶水收费公道,且挨着县衙,差人、商贩常在此地歇脚,打听消息极为便利,这一来二去“悦来茶楼”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这日,茶楼靠南角的桌子最是喧嚣。
“陈大哥,少喝点吧,小心嫂子家法伺候~”
“呿,休得胡说,她还能翻天了,满上!”
“就是,给陈哥满上,不像咱两,在家还能喝几口,陈哥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遛遛”又是一阵笑闹之声,这句俏皮话说得旁桌也是忍俊不禁。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陈山黝黑面庞显出的些许红色却出卖了他,惹得同行之人笑意更浓。
为了掩饰尴尬,陈山压低了声音岔开话题“兄弟伙,你们听说没?县衙要变天了。”
“此话怎讲?”
“县太爷牛建收到调令,一个月后就调往蒙阴县了。”
“当真?蒙阴县可是穷山恶水,就算是牛县令这种雁过拔毛的主,也难捞得着油水。”
“这还有假?前面给我婆娘扯布,布庄张员外亲口所说,牛县令的狗腿子从他那刮了20两送行费。”
“这狗贼,好生无赖,这些年恨不得把我们骨头都榨出油来,每年朝廷拨下来的治水款九成九进了他的腰包,空缺让我等填补,一个月后调任蒙阴,今年的治水款怕是贪墨不成,就算…”
话未说完,只听极远处似乎响起了一阵闷雷,众人还在奇怪,大晴天的,怎么会有雷声?紧接着低沉的雷声居然不断蔓延开来,有着连绵不绝的声势。
紧接着,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和一阵叫骂“滚开!滚开!快闪出一条路来!”
来人正是县令牛建的狗腿子赵志平一伙,个个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县衙。
“恶奴急着吃屎呢!”平时受欺压却不敢吭声的一众人等在心里咒骂着,也好奇这平时作威作福的大爷们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县令牛建等人神色慌张的冲出了衙门,骑上快马,连平时的轿子也省了,看着去的方向应是赶往府邸。
牛县令前脚刚走,水文官拍马便到,冲进县衙,片刻后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带着哭腔大喊道“黄河闸门口段决堤,洪水已淹了董庄,约莫两刻便到彭城,乡亲们速速带上家眷,向东边石嘴山逃命去吧!”
刘山等人听闻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呆立当场,每年汛期最早不过五月,大家也都有所准备,可这多日无雨,怎会决堤?!一行几人皆是来自董庄,前文所说孩童、妇人便是其家眷。
茶馆内的人群慌乱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刘山猛然惊醒,疯了似的向西城门跑去,同行的鲁达等人心道不好,刘大哥重情义,此刻向西城门跑去定是去寻家人。黄河决堤,其势汹涌,排山倒海,非人力可敌,家中家眷虽猝不及防,但常年抗涝,家中备有木筏、浮筒,运气好些逃出生天也未尝不可,但刘大哥前去寻找,定是十死无生。
几人赶忙在人海中拉住逆行而上的刘山,从西门涌入的人群越来越多,向西门去的路被挤得水泄不通,刘山也拗不过众人,只得顺势向东门而去。
刚待一行人逃出彭城不过3里,便听到轰鸣之声,回头一望:泥泞的洪水夹杂着石块树木撞击在山壁之上,巨大的冲击力拔起碗口粗的大树,树干发出令人牙酸的折断声,眼见着巨浪近了,躲闪不及的逃难人被卷入水中,弹指间见不到了踪影。刘山等人赶忙手脚并用向路旁的山坡爬去。
洪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向房屋、树木直直撞去,房屋崩毁,山石垮塌,树木折损…
待刘山等人爬到半山腰,向上张望已挤满了避难的人群,感受到身后有水汽扑来的刘山奋力向上挤去,好在水势向低洼之处奔涌,不再上涨。
惊魂未定的人们这才腾出空来向身后望去:山下一片狼藉,目光所及之处皆处在波涛之下,零星见到逃难不及的人抱着浮木勉强沉浮于水中,万亩良田尽毁,满目疮痍。
黄河决口处,有几个身影在快速离去,看的出身上都有着高超的功夫,在刚刚溃坝决口的地方,还有几具铁尸被黄河的激流所冲走,不见踪影。
“好歹是挖开了,废了这么多功夫。”那几个身影站定,惊魂未定的喘气道。
“哼,与其说是挖开的,不如说是用火药炸开的,若不是从宁国府的贾瑞开矿处学来这招,我们拿这大坝还真没办法。”
“嗯,这下可以回去复命了,就等着天下大乱,我圣教可以趁势而起。”
“嘿嘿嘿,这要是立了新朝,我也能跟着堂主立些功劳,堂主封个****,我们也混个国公将军做做。”
“行了,别废话了,赶快走。”
说着,几人就消失在了黄河大坝上,不知所踪。
此次黄河决口影响范围极广,糜烂数百里,受灾群众可达百万。有十几万人直接失去了家园,成为流民。
“皇天已死,苍天当立,黄巾赤眉,天下大吉!”
这首童谣在北方到处流传,很快就出现了一些农民起义军,裹挟着流民攻城拔寨,形成了一定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