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的心，顿时有些慌张，但又不断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余瑶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的。
而且父亲既然想瞒住宋衍生，医院那边，也必然做过安排。
既然宋衍生都可以被瞒住，余瑶为什么不可以？
但是……如果呢？
如果余瑶真的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她，该怎么办呢？
尤其父亲当初之所以瞒着宋衍生，是怕宋衍生动怒，牵连时氏和时娇娇。
现在若是再加上余瑶，后果时暖简直不敢想。
看出时暖脸色不对，宋衍生问：“怎么了？明媚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时暖怔了下，连忙摇头：“没……没有，没出什么事！”
但是她的脸色和反应，哪里像没出什么事？
宋衍生也不点破，说道：“先休息休息，吃点点心，其他事情，暂时不要多想！”
时暖点了点头，说：“好！”
两个人安静的喝茶吃点心，彼此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外面响起车子的鸣笛声。
时暖端着茶水的手指一颤，她知道，余瑶回来了。
果然，外面很快传来仆人的通报，宋衍生道：“暖暖，我们出去接一下妈，可好？”
时暖眸子轻颤，最终点了点头，说：“好！”
两个人起身，宋衍生扣紧了时暖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刚出门，便看见了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余瑶。
跟着余瑶一起过来的，居然还有屈长风。
时暖的心里更是慌的厉害，宋衍生侧眸，看了时暖一眼，说：“别怕，一切有我！”
别怕，一切有我，这句话宋衍生曾经说过无数次，也在曾经的无数次，给过时暖力量和勇气，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怕！
两个人朝着余瑶和屈长风迎上去，走的近了，宋衍生也发现余瑶和屈长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看来今天，的确是有事情。
宋衍生的内心还是希望，这事情跟时暖无关。
“妈，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屈叔，今天怎么有空来老宅？”
屈长风拧着眉，没有出声。
余瑶看了一眼两个人，在时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虽然时暖的头发放下来了，清新可人的样子很讨人喜，但她还是注意到了脖子处的痕迹。
身上的衣物也换过了，她还嗅到了沐浴露的香味，想都不用想，在她回来前，两个人在做什么。
沉了一口气，余瑶道：“先不说这个，进屋再说！”
宋衍生笑着应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扶余瑶，没曾想却被余瑶一手拦住。
余瑶道：“有桐姨扶着我就够了，你跟暖暖后面跟着！”
宋衍生看了一眼余瑶，最终点了点头。
一行人一起朝着主宅方向走去，快到主宅门口时，宋衍生吩咐仆人，“快去泡一壶好茶过来，今天有贵客到！”
仆人正应声要去，却被余瑶阻止，余瑶道：“茶先别急着喝，先去后院佛堂一趟！”
宋衍生诧异，“妈，这个时候，去后院佛堂做什么？”
余瑶面色沉冷，说：“这件事情你别管，去后院佛堂！”
宋衍生最终没有说话，于是，一行人没有进主屋，直接往后院佛堂走去。
佛堂里面，檀香缕缕，宋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一一供奉在上面，整个的气氛，肃穆安静。
余瑶抬眸看了一眼排位，沉声吩咐：“桐姨，将佛堂的大门关上，另外嘱咐所有仆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佛堂半步！”
桐姨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走之前，将佛堂的门给关上了。
宋衍生拧了眉，看向余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时暖的心口抖的厉害，她能感觉到，宋衍生握着她的手指骨节再次收紧了。
但她还是冷的厉害，怕的厉害。
余瑶站在那里，目光直视着祖先灵位，声音沉冷的说了一句：“暖暖，你给我马上跪下——”
时暖睫毛一颤，心里存的那一点点的希望，几乎瞬间破碎。
她知道，余瑶知道了，余瑶知道那个失去孩子的事情了……
宋衍生的眉头皱的更深，说：“妈，您这是做什么？”
余瑶道：“我做什么？你待会就知道……”
余瑶看向时暖，表情很冷，情绪中带着压抑的怒气。
她说：“怎么？我这个婆婆说话不管用了？”
时暖怔了下，忙挣脱宋衍生的手，宋衍生要拉，没有拉住。
时暖跪了下去，没有跪在蒲团上，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宋衍生见状痛惜，喊了一声：“暖暖——”
时暖没有理会宋衍生，只是垂着头在那里跪着。
宋衍生看向余瑶，说道：“妈，您到底要做什么？暖暖身子弱，这样跪着会出问题的！”
余瑶看也不看宋衍生，只淡淡的道：“阿煜……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没资格管教你媳妇儿，你现在就可以带着暖暖走，你和暖暖，这辈子都别再回老宅，我只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妈……”
“阿煜……”喊这名字的是时暖，她说：“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宋衍生薄唇动了下，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余瑶沉了沉声，说：“暖暖，你该知道，当初你嫁给阿煜，我是不同意的，但我仍然接受了你，这半年多以来，我虽有诸多挣扎，但我自认我对你不薄，我内心，也是希望你跟阿煜可以一切平平顺顺，安安稳稳的，可是这么一段时间外面因为你，有多乱，世人怎么说我宋家，说我这个当母亲的无能，你都知道，就这些，我为了阿煜，都一一忍下来了，可是你呢，你对我们宋家，对阿煜，又做了什么？你居然连怀孕流产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们母子，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番话说完，时暖已经痛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晓，有些东西，不是她想瞒住，就瞒得住的。
这世上，没有真正可以瞒住的事情，是的，没有！
而站在旁边的宋衍生，眼底滑过瞬间的心痛，呼吸都在刹那被什么阻滞。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时暖，目光沉然。
余瑶继续道：“那个失去的孩子，若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下去？只怪那个为你看诊的医生胆子小，哪怕收了你父亲的好处，也以防万一的做了两份病历，前几天长风和市卫生院的人去一院检查，他怕出错，交上去的，是你的真实病历，而且就那么巧合的被长风看到了……”
余瑶冷笑，说道：“暖暖，我知晓你当初嫁给阿煜，也并非自愿，你跟他之间，不过是交易，阿煜对你执念很深，所以我即使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管如何，你已经嫁给了阿煜，你们是夫妻，你是我宋家的长房长媳，你就算再不把这婚姻当回事，也不该为了时氏为了你的仇恨而牺牲掉我那可怜的孙儿啊……”
时暖一愣，忙说了一句：“我没有，那……那是意外，我真的没有！”
余瑶却是不信：“意外？如果真的是意外，你为什么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告诉阿煜和我，还让你父亲瞒下了这一切？推你下水的人是你继姐，你这么恨她，恨李桂蓉，为什么要包庇他们藏起这一切”
时暖瞬间说不出话。
是啊，她的确帮助父亲瞒下了这一切，也的确，包庇了李桂蓉母女。
她无法反驳。
余瑶笑：“不说话了马？那让我说，你瞒下这一切，是为了让你父亲愧疚，因为你想得到时氏，你想为你死去的母亲报仇，我说的对么？”
时暖咬着唇，眼里已经湿润的一片，她轻轻开口：“对不起，妈，我……我对不起你们！”
“不，你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腹中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
时暖的眼泪滚滚落下，再也止不住。
余瑶沉了一口气，说：“暖暖，我是个当母亲的，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地善良，失去那个孩子你必然也是痛心的，我真的也不想怪你，但是不管如何，你没有保护好我们宋家的骨肉，你就有错，现在，你当着宋家所有列祖列宗的面，磕三个头，道个歉，至于未来……至于未来，你可以继续利用我们宋家，利用阿煜，谁让阿煜死认了你，但我余瑶，今此往后，再没有你这个儿媳！”
“妈……”时暖忙喊了一声。
余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不要再说什么了，磕头吧，暖暖！”
时暖咬着唇，最终没法再说什么，因为这件事情，她的确错了。
她对不起宋衍生，对不起余瑶，对不起宋家，更对不起她肚子里失去的那个孩子！
她的确无颜面，再面对宋家的所有人！
时暖伸手擦了一把眼泪，抬眸看向宋家列祖列宗的灵位。
她想起，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宋衍生拉着她跪下，给宋家所有的先辈磕头。
跟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时暖！”
那事情似乎像发生在昨天，可是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时暖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附身跪拜。
而就在那时，一个沉冷的男子声音传来，他说：“慢着——”
是宋衍生！
时暖眸子轻闪，余瑶和屈长风已经皱了眉。
宋衍生看了一眼余瑶，说：“妈，关于孩子的这件事情，暖暖的确有错，但她并不是瞒住了所有人，她是告诉了我的！”
余瑶皱眉，满脸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宋衍生道：“暖暖因为意外流产，很伤心难过，但我们两个晚辈伤心难过就罢了，不想让妈知道了也跟着伤心难过，我就让岳父帮我瞒下来了……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所以要磕头认错，也是我来！”
宋衍生说完，二话不说走到了时暖边上，跟着“噗嗵——”一声就跪下了！
“阿煜——”余瑶和屈长风都喊了一声。
时暖想喊什么，但还未出口，就被宋衍生阻止了。
宋衍生跪在那里，说道：“妈，我跟暖暖在一起，的确是因为交易，暖暖个性要强，若我不能有个正当的，名正言顺的理由，她是不可能答应跟我结婚的，而我从娶了暖暖的那刻起，就没打算换人，我宋衍生这辈子只要时暖，只要时暖一个……”
“阿煜，你真是疯了，她根本没有将你放在心里，她也根本不爱你，你这样护着她，到底图什么啊！”
宋衍生道：“我没有护着她，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情，的确都是我的错，跟暖暖无关，另外，暖暖在最初嫁给我的时候，的确对我没有多少情义，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几个月，我们相处的很愉快，我能够感觉到我在一点点入驻暖暖的心里，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做到彼此心意相通，真诚相爱……”
说完，宋衍生立马低下头，狠狠的，重重的，对着宋家列祖列宗，磕了三个响头。
时暖咬着唇跪在一边，眼里已经是，模糊一片。
而余瑶，看着儿子如此，到底是痛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猜到过，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这样，但当一切真的如此，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真的，难以接受。
……
宋衍生开车带着时暖回宋公馆的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时暖好几次想开口，都被宋衍生冷漠的表情给逼了回去。
时暖知晓，她让宋衍生伤心了，宋衍生有多希望有个孩子，她很清楚。
可也正因为他太希望有个孩子，他才更为这次的事情而伤透了心。
车子一路行驶到宋公馆，下车之后，宋衍生像往常一样拉着时暖进屋，但是一路上，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慧姨问宋衍生晚餐的事情，宋衍生都是没理会。
慧姨也感受到了，宋衍生的情绪不太好。
进门之后，宋衍生也并未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拉着时暖上楼。
慧姨想跟上去，却被宋衍生阻止，宋衍生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上楼！”
慧姨怔了下，低下头不敢吭声。
很快到了卧室的门口，宋衍生扯着时暖进门，两个人走到床边，时暖想说些什么，宋衍生已经大力一甩，时暖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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