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晟回来后,李正庭的身体竟出奇的好了许多,甚至在被人扶着的情况下都可以下榻走动。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或许就是回光返照。
在李景晟回来的第三天,李正庭的病情再次恶化,从此,他再没有醒来。
乾元二年,十一月二十三,太上皇李正庭驾崩。
周国上下举国同哀。
李疏豫和李景晟忙了好几日,直到李正庭下葬,他们两个才微微喘了一口气。
可是等到处理完李正庭的后事,李疏豫还没开口,李景晟便先提出要去给李正庭守陵。
李疏豫一口回决。
李疏豫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当这个皇帝,他和李景晟说要把这个皇位还给他,也被李景晟拒绝了。他们两个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直到新年。
因为李正庭病故的原因,今年新年一切从简,宫里也没有举办新年晚宴,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这段时间庄予兮也和李景晟交谈过,他也下定了决心不会当这个皇帝,这兄弟二人虽然性格迥异,但是有时脾气却还是很像的。
庄予兮也问过李景晟白芷的事情,她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已经修成了正果,可是没想到,白芷竟然早下了山,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其中的细节她并没有多问,直到元宵节时她再次遇见了白芷。
今年的元宵节要比以往冷清很多,她和李疏豫晚上在太后那里吃过饭便回了寝宫,李疏豫则又钻进了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以往的元宵节时她都会带着小福和小满偷偷上街去逛花灯,或是在家自己做几盏花灯玩玩。可是今年却不行了,就连花灯也不能做。
她和小福小满吃过了元宵后便觉得待着十分无聊,所以便带着她们两个在御花园中闲逛消食。
此时天色已黑,御花园中的灯也只有几条主路上亮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御花园的西北角种着许多梅树,此时正是梅香四溢之时。
她们主仆三人提着灯笼慢悠悠转到了梅花林,在梅花间穿梭。
许是因为那一次在梅林见到白芷时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每次看见梅花时都会想起白芷。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正想着白芷时,正好在梅林间看见了一个身影,那身影正仰着头看着枝头的梅花发呆。
她一眼就认出了她,低声吩咐了一下小福和小满,便走了过去。
白芷看梅花看得十分出神,就连庄予兮到了她的身边她都不知道。
庄予兮轻声咳嗽了一声,道:“这梅花倒是与京郊别院里的梅花开得一样灿烂。”
白芷猛然回过神,看见身旁的庄予兮,原本紧张的情绪又放松了下来。
“是啊,和那时的梅花一样好看。”她继续看着枝头芬芳吐蕊的花朵,只是声音带着几分飘渺。
庄予兮压下一根树枝,轻轻嗅了嗅梅花的香气,“只可惜没有下雪。”她压着梅枝,侧过头看向白芷,正好看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小庄,我能这么叫你吗?”过了片刻,白芷回过神,看向庄予兮。
庄予兮压着花枝的手一顿,然后笑着放开了手,别人都叫她小兮,只有她叫她小庄,也好,她也算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名字了。
“你想怎么叫都行,但是我似乎不能叫你小白。”庄予兮说着,故意带着几分为难。
白芷带着疑惑,“为什么不能?”
庄予兮笑了笑,“因为我家有一个大白了,大白是一头很可爱的老虎。”
白芷脸上的表情一僵,然后笑出了声,“我才不要叫小白。”
庄予兮也跟着笑了出来。
她们两个笑了片刻,也互相打趣了几句,只觉得这个夜晚难得的静谧温暖。
可是笑着笑着,白芷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消失,她看着梅花,缓缓道:“我还记得他喝过我用梅花上的雪煮的茶时那欣喜的表情,可是以后,我应该再没有给他煮茶的机会了。”
庄予兮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接受你?”
白芷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和他说过我喜欢他,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还将我赶下山。”过了片刻,她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所以,是真的不喜欢吧。”
庄予兮不知道要说什么,白芷说得对,李景晟很聪明,而且白芷的所作所为又不是很隐晦,那么长的时间,他总会有所察觉的。
至于他到底喜不喜欢白芷,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而且,他一直都在想着他的太子妃,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她的声音平淡得带有几分虚无。
庄予兮看向她的侧脸,皎白的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孤独而哀伤。
她知道李景晟有一个太子妃,而且还是宇文联的女儿。
当时宇文联的罪证被坐实,李疏豫念在宇文宁是太子妃的份上并没有怎么责罚她,只是罚她在太子府禁足。而且她算下来,她的禁足令也应该早就解了。
她并没有见过宇文宁,更不知道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如何,或许真如白芷所说吧。
“从一开始我就做了当妾的打算,如果他有一点点喜欢我,就算是白家上上都不同意,我也要嫁给他。”说起以前的心态,白芷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坚定,可是渐渐又变为苦涩。
庄予兮还是为了她的坚决感到震动。白芷是左相之女,而且和白溪一样为嫡出,就算是嫁给王侯做正妻也是绰绰有余,可是她却甘愿顶着家族的压力,宁愿做他的妾。
果然,陷入爱情的女人真的是最无畏的。
庄予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劝她,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到她。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劝她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其实我只是看见梅花想到了他,所以才这样的。”过了片刻,白芷的情绪好了一些,她看向庄予兮,勉强地勾了勾唇。
庄予兮也笑了笑,“如果听你诉说能够让你舒服一点,那么我随时奉陪。”
白芷这时似是有些害羞,她拉过庄予兮的手,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活力,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白溪该找我了。”
庄予兮任由她拉着,两人说说笑笑出了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