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既然是惯犯,且在外地有人命,查查这方面,不管他去了哪,也要把他捉回来。上虞那里,派人立刻去寻找,如果找不到再去别的地方查。”
顾渊沉声说道。
陈风忽然道:“都督,我有一法,只是需要些波折。”
“说。”
“此人未必就离绍兴多远,他既在此地成家立业,也不曾想离开,那么自然会回来。只要放出消息楚原要被斩首且押送京城,对方得到消息,知道无事自然就会回来。到时候只需守株待兔,自然就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做此事就得十分逼真,让所有人都看到楚原离开绍兴。”
顾渊眸光陡然锐利起来,他敛眸想了片刻,这么做自然也有风险,但是如果不这么做,要怎么抓到那个凶犯且让他回来?
“你去布置吧。”
“那楚小姐?”
“我去跟她说,你且去仔细查一番,若能找到蛛丝马迹最好,若是找不到,也只能用这种办法。”
若是此人用了假的路引,到时候很难查到他去了何处。
除非无法可想的时候他才会用这种办法,毕竟是要担风险。
天色渐晚,这时外面卫兵来报,说楚家送了请帖来,请他过府一叙。
顾渊看了眼请帖,见是楚旭请他过去,想来大概是为了楚原的事。
“都督?”
“准备下,我要出去。”
顾渊系上披风,大步走了出去,陈风指了人跟去,转身去查消息。
刚跨马到了楚家门前,楚家的门房早就迎了过来,笑话,看顾渊和他身后的卫士,一群人铁骑滚滚而来,可不是谁都能有这种气势的。
楚家的门房自从见过这位侯爷一次,就再也忘不掉这个侯爷,此刻见到顾渊到,立刻来迎接。
“侯爷,老爷早就吩咐了,请您去书房。”
楚旭请的幕僚也在守着,见他来笑着迎过来,顾渊眼扫了过去:“有劳。”
幕僚笑了笑,正要领他进去,偏偏这时,侧门开了,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男子英气勃勃,一身宝蓝织锦刻丝直缀,不是杨锦深又是谁。
两个男人目光一对,顿时如同刀光剑影,刹那间气氛便有些凝滞。
“是杨世子啊,您跟大老爷谈完了?”幕僚打着招呼,杨锦深微微一笑:“嗯,怎么,伯父这是有客?”
“对啊,大老爷请威远侯来商议事情,您肯定认识威远侯吧?”
杨锦深勾唇,目光看着顾渊,“当然认识了。”
他上前一步:“世叔,别来无恙。”
顾渊眸光深沉:“几日不见,如今你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杨锦深仿若没听懂他的讽刺,面上仍旧带着笑容:“世叔说笑了,等事情过了,我就会回京城了,世叔肯定能心想事成了。”
顾渊眉峰微动,淡淡道:“既如此,就祝你一路顺风。回去告诉你父亲,我回去会去拜访他。”
“小侄知道了。”
杨锦深敛眉,握紧了双拳,走过他身边时,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一次,我输了,不代表以后都会输,天长水远,还有来日。”
顾渊不动声色地听着,“我等着。”
他不会畏惧一个小子的挑衅,杨锦深要如何针对他,那是他的事,他顾渊也不会因此就怕了谁。
这样给人放话,到底还嫌幼稚了些。
杨锦深看着那男人高大巍峨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内,眸光深沉。
顾渊,你比我早出生,比我早认识陛下,比我早立下军功,可是那又如何?
不代表将来我就不如你!
两个男人就在这交会的瞬间把楚惜情的事情决定了。
从此之后,他就选择了彻底的放弃了楚惜情。
杨锦深没有骑马,只是沿着大街默然地步行着。
晚风习习中,一人黯然而去,一人胸有成竹潇洒而来。
“侯爷,快请进!”楚旭出来迎接,把顾渊带进书房,小童上了上好的茶来,“这是我从朋友那得的几两西湖龙井,还是最好那几颗树上的茶,一年只得十几两。”
顾渊不善饮茶,只随意尝了一口,便直接开门见山:“楚大人是为了楚原的事吧?”
楚旭见他开门见山,也不再兜圈子:“侯爷,小儿的事让你添麻烦了,知道侯爷帮忙的事,我们楚家上下都感激不尽。”
“大人无需客气,因为我也教过楚原几日,他的事若是真的便罢,那便按律行事。既然他是被冤枉的,我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顾渊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让楚旭听得都忍不住感激。
“侯爷真是重情重义,高风亮节!”楚旭起身肃颜拱手道:“我楚平阳最佩服侯爷这样的义士。”
顾渊正色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客气了。”
楚旭赞道:“侯爷太客气了,这世上好心的人是有,但是好心还肯帮忙的人可就不多了。我儿这事,不是我自惭形愧,便是我,其实明知道可能是冤枉的,但也没有办法帮他洗冤,不得不要看着他去送死。心中真有如刀割。听得侯爷你为我儿出头,我真真无言以对,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侯爷,唉。”
“大人无需如此,我能做些什么便为他做些事情,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既有了新的线索,等找到凶犯,自然能还楚原清白。”
楚旭一听,问道:“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顾渊没有太过透露:“是查到些线索,可以确定楚原是无辜的,但现在必须找到那个凶手。”
楚旭听得这话,心中激动:“竟有此事?”
想着又担心起来:“但那凶徒去了何处可不好寻找,如大海捞针。”
顾渊正想着是不是要跟楚旭说引蛇出洞的计划,想想现在消息还不确定,便暂时不提,只说道:“天网恢恢,一定会找到他。”
楚旭想到顾渊的背景不同,心中一凛,他知道顾渊其实是皇帝的心腹,很多事情别人不清楚不代表他不清楚。
说不定他还真的有办法。
想到这里,楚旭便展颜露出笑容,“侯爷,我们楚家人都很感激你,今晚一定要留下吃顿便饭,我母亲交代了今晚一定要留您赴宴。”
顾渊既有意娶楚惜情,自然要亲近楚家,对这种要求自然也不会拒绝。
“那就有劳楚大人了,顾某就颜留下。”
“好好好。”楚旭说了三个好字,一边问管家宴席摆好了没有。
“都摆好了,就在风荷亭那里,既可赏荷也可游玩,老太太已经在那等着了。”
“好,那我们这就过去,侯爷,请!”
“不好劳烦老夫人久等,实在过意不去。”顾渊很是客气。
“侯爷是我们楚家的贵客,我母亲一定要见你当面道谢,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喝一杯水酒。”
楚旭引了他去风荷亭。
这里本是楚家花园里面一处阁楼,平日唱戏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摆下戏台子。
阁楼前面便是荷花池,一路行来,过了水榭曲廊,便见的曲院风荷,满池娇嫩碧绿,小荷才露尖尖角。
晚风送来了荷花的清香,蛙鸣阵阵,这亭子连绵两座,荷花池中间还有一座,离得不甚远,夏日时分在里面摆下戏台正可以伴着荷香听戏。
楚惜情往日里也最爱在这里玩耍,今日老太太摆下宴席要宴请顾渊,她也知道了此事。
老太太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人,陪着老太太坐的楚敬和卢氏正说着笑话,楚惜情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不时取了鱼食扔下去喂食。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特意叫了这丫头来,为的什么想必她是清楚。
既然听楚惜情说了她跟这个顾渊有情,那么她倒要仔细看看这男人。
“别喂食了,这晚上的鱼都不出来。”
楚惜情尴尬地放下鱼食,净了手:“祖母,您是不是饿了,我看时辰不早了,要不您先吃点东西?”
老太太觑了她一眼,心中好笑,“行了,我还不饿,你就好好坐着吧,怎么,是坐不住么?”
卢氏也有些诧异,取笑道:“你这丫头今个儿是怎么了?”
楚惜情才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忙收敛了心神。
她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知道那个家伙要来了,做什么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又不是她要见父母――
正在这时,有丫头喊了一声:“老太太,人来了。”
楚惜情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父亲楚旭和一个男人从牡丹花丛中走了过去,晚风拂面,那个男人似乎朝这边看了过来,灯光下目光灼灼,似乎在看她。
楚惜情忍不住莫名的心就跳了一下。
待到顾渊走近了过来,楚旭笑着道:“侯爷请!”
老太太已经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侯爷,老身有礼了,楚原的事真是有劳你了。”
顾渊忙侧身避开,回礼,面色温和有礼:“老夫人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事。”
老太太忍不住看了眼楚惜情,见自己这孙女正低着头,两手无意识地绞着。
“侯爷客气,您可是帮了咱们大忙,这回若是楚原能得救,您可就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了。”
顾渊和气地说了几句话,这才入座。
楚惜情站在老太太身后,偶尔抬眼看他一眼,眨了眨眼,想让他注意一下。
偏偏顾渊却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见她眨眨眼睛俏皮的样子忍俊不禁,眼底都带了几分笑意,状似不经意地看她一眼。
楚惜情蹙眉,他到底明白没明白她的意思?
这一番两人在这眉来眼去,旁边看到的老太太忍不住挑眉,心中好笑。
女生外向,这还没怎样,就开始向着外男了。
老太太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边敬了顾渊一杯,感谢他之前帮忙。
旁边楚旭,楚敬也都敬了顾渊一杯酒,好在都不是什么烈酒,但酒味绵柔,几杯下肚,人也都渐渐放开许多。
“侯爷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楚敬佩服,往日都听说侯爷的威名,今日才知是人言不可信,侯爷虽然威名赫赫,但是对人却还是赤诚,如此君子之德,当真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