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情说了等于没说,卢氏也觉得无趣,就带着自家孩子走了。
楚惜莲频频回头朝她看去,楚惜情也没说什么。
“我的及笄礼,十五岁生日就快到了。到时候肯定很热闹。也算是个喜事呢。”
楚惜情冷清的语气哪有点热闹喜气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得以为她是办丧事呢,哪像个过生日的。
旁边众人都打了个冷战,这话太冷了。
楚惜情微微一笑:“怎么了,一个个都不给点笑声,到时候要是这样,我可是不给你们红包的。”
“小姐――”
梅香心疼地看着她,她也有些看不懂了,小姐这样子,其实是表面坚强吧?
她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只是为了很多事情,不得已如此?
楚惜情望着天空上闪烁的星辰,“天,黑了呢。”
只是,今夜她究竟能不能得到她想等的人呢?
今夜注定是个漫长的夜。
满天星辰闪烁,璀璨的星河下,是灯火明媚的人间。
楚惜情望着满天星辰,半靠在罗汉榻上,榻边的小几上摆放了几样小菜,一壶清酒。
楚惜情自斟自饮着,酒入愁肠,却是愁上加愁。
一盏孤灯陪伴着她,灯花爆响了一下,楚惜情回眸,拿起剪刀剪去了灯花。
今夜无月,她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直到夜已深,直到天空的乌云堆积,天色变化,传开雨打芭蕉的清脆声响。
夜风呼啸,楚惜情柳眉微蹙,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那个人,今晚为何没来,他到底看到没看到她送的信?
当时他应该还在府里,为何不来?
是不想来,亦或者不愿来?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这样的夜晚,注定是让人无眠。
就在楚惜情在家等待的时候,另一边绍兴郊外漆黑的旷野中一片营房却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军士忙碌不已,在大雨中呼喝不断。
灯光中前方的地面上不断有人拿着东西在挖掘,一边朝下喊着什么。
“大哥!”顾炎胳膊上包着纱布,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怎么样了,人救上来没有?”
顾渊一身铠甲,脸色严肃,大雨打在身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但是他却是没什么反应,蹙眉道:“塌陷的太严重了,江南多雨,这边下去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又在下雨,等雨停了再说。”
顾炎懊恼地低咒了一句:“都怪我,当时不该那么着急进去的。”
“你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等雨停了,从别的地方再挖掘。”
洛冰从雨地里走了过来,她身上穿着蓑衣,到了跟前回道:“现在人还在里面,雨下得太大了,之前挖的通道完全坍塌了。但是不可能从别的地方进去,因为石门在这边,明天需要重新挖开,否则的话就要用大揭顶的法子了,这样慢。”
“需要多少时间重挖?”
“等雨停了再说,到时候要先排水。”
顾炎有些烦躁:“这江南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谁知道要下多久?”
顾渊蹙眉想了片刻,道:“若是天亮雨停了,就继续挖掘,若是一直不停,说不得要用别的法子了。”
正说话,旁边传来一阵兴奋的喊声:“有人救上来了――”
顾渊忙回头去看,叫人上去帮忙。
“大哥,这东西到底在不在里面,人家都说江南多雨,这东西还能不能保住?”
顾炎烦躁地挠了挠手臂,觉得这事儿简直是让人抓狂,他宁愿自己去战场上杀敌,也懒得在这里折腾这些。
顾渊倒是气定神闲,“放心吧,若是没有便罢了,若是在的话,是不会坏的。”
顾炎抬头看了看天,“那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我想早点解决这事儿。我可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顾渊上去帮忙救人,也没再理会他。
一直到天亮了,幸好雨水渐歇,天空雾霭沉沉,折腾了一晚上,所有人都是精疲力竭。
就是顾渊也是身上粘了许多泥水,该救的人都救上来了,可是还是有五六个人已经死亡,十来个受了重伤。
顾炎也没心思骂贼老天了,顾渊见他那样子,沉声道:“回去休息吧,折腾了一晚上,大家好好歇歇,今日加餐,有酒肉。牺牲的弟兄发三倍赔偿,今晚参与的都奖励……”
已经疲惫至极的众人闻言露出些笑容,欢呼起来,顾渊治军极严,平日里可是没有这些的。
虽然失去了这些弟兄的性命,可是这些人多半是顾渊的亲信,也见惯了生死,短暂的悲伤之后,逝者已逝,生者便也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了。
顾渊掩去疲惫,望着东边从云层中升起的太阳,不知道怎么的,他今天忽然有些不安的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在控制中的事情。
顾渊皱着眉头看去,正看到一身男装,也沾了许多泥污的洛冰正和另外一个面色平凡的黑衣男子说话。
那人便是黑衣卫派来的另外一人贺东。
贺东看着外表平凡至极,谁也想不到隐藏的身份却是个厉害角色。
“侯爷。”见顾渊朝这边走来,贺东上前见礼:“刚刚属下跟洛冰商议一番,现在下面情形未卜,恐怕要明天才能再次开挖了。我会下去再行测试。”
顾渊颔首道:“嗯,辛苦你们了。”
“侯爷才是辛苦呢。”洛冰脸色苍白,顾渊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不过,今天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她倒是真有几分本事,身为一个娇弱女子,能坚持一夜这样的累活,倒也不愧为黑衣卫了。
“先不管这些了,你们都回去休息。”
“谢侯爷。”
洛冰和贺东闻言才退下,各回了营房。
这处因为用于官兵训练,周边戒严,更是建起了诸多营房,洛冰的住处就在离顾渊不远的地方,不算太大,内里也算干净,进了营房之后换洗了衣衫,她却面色严肃,不时朝外观望。
见顾渊跟陈风二人进大帐商议去了,而外面诸多士兵劳累了一夜也都各自回去休息,偌大的营地除了些换班的哨兵再无他人。
又过了一会,陈风也出去了,整个营地安静下来,除了附近欢快鸣叫的鸟雀再无其他声音。
洛冰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手指长短的红色小笛子,在唇边吹了起来。
那声音十分独特,只响了几声,等了半刻钟的功夫就见到一只小巧的鸟雀飞进了营房。
洛冰拿了一些粮食喂了鸟,从腿上取下一块布条看了,慎重地烧了,再低头写了几行字绑好,放飞了鸟儿。
做完这些,洛冰也没有松口气,直到看到鸟雀不见了踪迹才松了口气。
到这时候也是极其疲惫了,直接躺下便睡了起来。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顾渊的营帐里,却是多出了一样东西。
“从哪弄来的?”顾渊看着面前那只小巧奇异,尾羽金色的鸟雀。
陈风面无表情地说:“之前都督让我布置周围,防止有人传信,便是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去,这是属下亲自网下来的。”
顾渊面色有些奇异,眸光深寒:“事成,归后再议。”
他面色冷肃起来:“看起来,有人在营房里不老实了。”
“这种鸟雀,是江湖上专门培训的云雀,可替人送信,虽然不比鸽子耐久,但是短途使用却是灵巧方便。黑衣卫里面也有这种云雀,我也见过。”
顾渊冷冷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昨天的事故,原先以为是个意外,现在看可是很难说。本来我让你布置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看来倒是很有必要。”
陈风点头应了,“熟悉会盯紧了那里,不会让那地方出任何意外。只是现在看来这次的事情外面恐怕已经有人知晓了。”
顾渊目光冷冽起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便让他们好好玩玩,难道以为我顾渊的兵死便白死了么!”
陈风表情微动,他知道一旦顾渊露出这种表情,那便是动了真怒,背后捣乱的人恐怕就没什么好结果。
“这只云雀呢?不如改换字迹,让那些人自投罗网。”
顾渊目光看了眼那纸条:“没必要打草惊蛇,免得那些人吓跑了,就直接送去,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倒可以在上面添些内容,问明行动的日期,倒可以有个防范。”
陈风也是黑衣卫出来的,对这些作假的手段也是门清,很快就炮制出一份一模一样,但是内容却增加了的东西。
放走了云雀,那云雀是人训练的,被放走后仍然按照原来的路线飞走,陈风在那小家伙身上动了点手脚,追着气味进了绍兴城。
见那云雀飞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他若有所思,立刻着人调查询问。
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这是常年居住在此的本地人,是一户姓胡的人家,只剩下父子二人,两个都是普通的小商人,卖些针头线脑的玩意儿。
“看来是藏得够深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会不会是陛下的人?”
陈风心中也有些疑惑,可是顾渊却是不认为那会是皇帝派来的人,陆景初的心胸还没这么狭窄,既然交给他这些事,就代表着信任,不然的话他干脆交给黑衣卫处理不就好了?
那名唤胡三的年轻人生得木讷,平日里街坊邻里都是知道他的为人的,常笑他傻大个儿,这会子胡三取了云雀回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打开纸条一看,露出笑容。
“爹,事情成了,那边问什么时候行动。”
胡三此刻可半点都没有憨傻木讷的样子,一张国字脸满是凶悍机警之色。
旁边的胡老汉也完全不像个佝偻的老头子了,面色阴沉,闻言点头道:“你回信问什么时候行动,我们也好接应。到时候直接把东西送走。”
“好。”胡三却没把云雀放走,而是关在了鸟笼子里喂食,也没有立刻动手送信。
陈风在外面盯了半天不见人行动,不由有些怀疑,想进去探查,又怕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