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经常有些好东西不过不常有,总有些不孝子孙败家的,那样的人家家里会有许多好东西。”
楚惜情看到一件前朝的青花瓷瓶,目光一闪,那价格实在很低,其实到期来赎回来也要费不少的利息,但是相比价格而言,还是划算,若是卖出去却是能赚不少。
天下乌鸦是一般黑,倒买倒卖,压低价格是正常,这里从来不是做慈善行的。
楚惜情一个大家闺秀当然没有见过这些,其实就是家里的下人典当了东西,她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是啊,毕竟也难有长久富贵之家。”楚惜情从头到尾一件件耐心瞧着,李掌柜见她这般,心中有些奇怪,她这从头看到尾是想干什么呢?
张氏只是派人跟他们说这个小姐不是个好惹的,却没跟他们说那天的事情,李掌柜也很难对个黄毛丫头有什么重视的,便耐心地在一边回答着楚原的问题。
楚惜情看到尾,勾唇道:“所有未到期未赎回的活当都在这里了?是不是有拿去处理的?”
“是的,都在这儿了。送给您的账册上记载了上个月的交易,这个月还没有活当的。都是死当。这个月本来是要处理的,不过您刚接手,暂时我们就没动,都在这儿了。”
楚惜情颔首,“很好,麻烦李掌柜了。我们姐弟今天多有打扰了。”
李康见楚惜情十分温和,心下也不免放松了,笑着说:“小姐客气了,您是东家,这是咱们该做的。”
楚惜情带着楚原出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这让店里的几人都放松了警惕,心道这小丫头能看出什么来,想来是夫人小题大做了。
等出了大同当铺,楚惜情却哼了一声。
“大姐,怎么啦?”
楚惜情淡淡道:“回去我跟你说,不来我还真找不到证据呢。”
楚原瞪圆了眼睛:“我怎么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楚惜情拍拍他小脑袋:“你呀,还有的学呢。”
两人缓步而行,春日的下午温度正好,街上行人无数,有许多人出城踏青郊游的,楚原见了羡慕:“什么时候全家出去踏青?”
“要看爹的意思,不过前几年都在守孝没出去,今年爹兴许会带我们出去。”
路过另外几家铺子,楚惜情没有意外地发现都有了些变化。
店铺里外都收拾干净了,粮油铺子简直跟那天见的不像是一家,其他两家也似乎焕然一新了似的。
楚惜情撇嘴哼了一声:“倒是都消息灵通。”
她知道这肯定是张氏之前吩咐的,不然这些人哪会这么快做好改变?
不过有些把柄她已经找到了,也不需要再去看什么,从账本上她已经寻到了蛛丝马迹,再让人一查,十有八.九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已经该看的看了,也就悠闲地逛街,闲庭信步准备回府了。
路过八士桥,楚惜情微微停了下来。
她想起当初自己在这里结识了柳裴然,萍水相逢赠名箫,如今再来此地,却是流水悠悠,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楚惜情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有些遗憾。
“楚――楚兄,是你吗?”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回头一看,便看到柳裴然正巧站在桥上,他本来是在望着河面的,这时候才突然发现了楚惜情跟楚原两个。
“是你――柳公子。”
好像只是数日没见而已,柳裴然好像却消瘦了许多,似乎为什么所伤的样子。
见到她,柳裴然脸上顿时仿佛冰河解冻,晦暗的神色似乎一瞬间明亮了起来,他那双本来带笑而载满星河的眼睛闪闪发亮,大步朝她走过来,有些激动的样子。
红玉见状要来拦住,她可不认得柳裴然是谁。
楚惜情轻咳一声,倒是旁边的楚原见过柳裴然的,却是认得,上前道:“这不是柳家哥哥吗,之前听我大哥经常说起你呢。”
柳裴然这才看到楚原也在,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是么,那是你大哥过奖了。怎么,你跟你哥哥今日出来玩的?”
说罢看向了楚惜情,目光闪动,欲言又止。
自从那天从留园回来之后,柳裴然就悒悒不乐。
程昱劝他若是人家两家有了定亲之意,他就不要再勉强了,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呢?
只是柳裴然却是个死心眼的,却是想不开得很,始终心里惦记着,尤其想到金陵自己家的事情,就更是心中烦忧了。
他去信家中,父亲也答应考虑,只是现在对他而言,楚惜情似乎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这不能不让人万分沮丧。
“嗯,今日出来办些事情,这么巧柳公子也在这儿,只是瞧着似是清减了些。”
柳裴然闻言苦笑了一下,这么看着,那个清雅出尘的柳裴然,初见时那个萍水相逢,潇洒赠箫的少年确实似乎多了些人间的烦恼和愁绪。
他那双本来载满笑意的双眸此刻也是带着些情丝惆怅,半垂眼帘自嘲道:“大约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吧。不知道――令妹如何了?”
他当然知道楚惜情是谁的,当着楚惜情的面问她自己,的确很有些意思。
楚惜情的表情很精彩,她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她很好,柳,柳兄你也要多保重身体才是,我跟小弟先回去了。”
“多谢你的曲谱,我一直喜欢弹奏着,本想为此曲另作一曲的,一直未成。”
楚惜情笑道:“无妨。”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柳兄?”
楚惜情垂眸道:“这个确实不好说。”
“若是我去楚家拜访,不知道能否相见?”
楚惜情怔了怔,楚家可没个楚玉的,到时候还不得露馅了,连忙道:“不用了,其实萍水相逢,大家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拘泥于此。”
柳裴然轻笑起来,“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之间可不是君子之交,又如何学人家古人之风呢?
楚惜情忙不迭地带着弟弟匆匆过了八士桥跑了。
柳裴然怅然一叹,春风卷起他发带翻飞,飘飘然仿佛谪仙,柳裴然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优哉游哉,寤寐思服。”
如今可不就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么?
柳裴然心中苦涩无奈,但是要想让家父同意提亲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楚惜情对他无意,他怎么好强求?
可是,就让他这样放弃了,他又不甘心。
如果他也争取一下,楚惜情会不会愿意考虑考虑他呢?
柳裴然心中想着这个可能,开始做了决定。
这边楚惜情回了楚家,先是打发了楚原带着买的东西回去练字儿,自己也拿了记录的东西上楼去整理账目做最后的核对。
梅香上得楼来,“姑娘,杜妈妈刚刚还在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呢,可巧您就回来了。”
“怎么,奶娘找我有事?”
“是奶娘闲不住,见姑娘在忙着,就想自己也帮忙。”
楚惜情笑道,“她就是这样的,让她好好休息吧,偏又不肯,奶公可来看过她了?”
“嗯,要不是挪动不易,还是回家方便,留了她家儿媳妇在这帮忙。”
“你让厨房做些补品过去。”
楚惜情停了手中笔,对一边的绿萝道:“账目都核对过了么?”
“核对过了,没有错处。”
“好,那就这样了。只要没有问题就好。”
反正想找茬就是抓住些问题核心,楚惜情已经把其中的问题核心全都查了出来。
既然如此,她也不打算继续手软下去了,免得牛鬼蛇神都跑了出来。
楚惜情这边厢踌踌满志,打算大干一场。
那边张氏知道楚惜情逛街回来,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随便看了看,然后在酒楼里坐了坐,见了一些人。
张氏打听到那些人是以前被她给赶走的一些掌柜的,心里暗骂楚惜情狡猾,不过那些几年没接触生意了,肯定消息没那么灵通了,对现在的行情可未必能把握清楚。
“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张氏暗自想道。
一边,她准备的人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对方也不是什么好鸟儿,惯做这等风月骗人勾当,因此上倒不需再费事如何,只是要得到她要的效果,总要有个过程才是,而且还同样要花费不少钱财在上面。
不过如果张氏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那样,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没想到她还没准备出手,楚惜情倒是先动手了。
她也没有如何,只是先抢先一步,开始了对张氏的清算。
才过了两天,张氏一早才刚吃完早饭,琢磨半天,正想着今天打扮打扮去到老爷那里去说个情儿,看能不能不把自己身边的人给送走,刚准备出门,丫鬟来报说老夫人请她去荣寿堂议事。
张氏有些讶异:“什么事儿?”
“奴婢也不清楚,但好像是跟铺子有关。”
张氏顿时阴沉了脸,那个死丫头是选好了今天?
她找人去荣寿堂是做什么的,不好好盘账,难道这么快她账目都弄清楚了,还是说她肯放弃,不想做了?
这个幻想显然是不可能的,张氏摇了摇头:“换衣服过去,我倒要看看她耍什么劳什子。”
这边厢张氏换了衣服慢条斯理地去了荣寿堂,本来以为可能没什么人,没想到进去才发现满堂人都到齐了,全家人就等她一个了。
除了去上学的几个孩子不在,大人都齐了。
楚旭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张氏连忙赔不是,“是妾身的错,早上起身有些身子不适,这不就耽搁了。娘,您今儿招我们来是?”
卢氏快嘴说道:“大嫂不知道吗,是惜情那丫头说是要搞什么公审,也不知道是什么道道。”
楚敬扯了扯妻子的袖子,轻咳一声,不让她再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