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放缓了呼吸,神情也冷静起来。
“楚大人现在回京可不是什么好时机。”顾渊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杨锦深,他不在官场和京城,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
楚旭点头道:“侯爷也这么认为?”
顾渊颔首:“楚大人暂时在绍兴也好,等这段时间一切平稳也就好了。”
杨锦深眸光微动,他忽然感觉顾渊那冰冷的面容背后隐藏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是啊,我暂时也无打算要回金陵。”
杨锦深还想说什么,外面有家人通传,说是钱家的人来找杨锦深回去,好像钱家有什么事情。
杨锦深听了,眉头微皱,风度翩翩地跟楚旭道别,顾渊见状送他到书房门口,淡淡道:“你们走的那天我有公务在身,不便相送,等回了金陵再去拜访老侯爷吧。”
杨锦深笑得灿烂:“世叔客气了,小侄还想着请你保媒呢。”
顾渊眸光幽深,仿佛暗夜里深幽的月光,他嘴角抽了抽,在杨锦深肩膀上重重一拍,语重心长地说:“子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还要老侯爷同意才可行。”
“唔,世叔说得是,所以小侄才想着回去立刻禀报父亲,反正母亲已经同意了,到时候少不得请世叔一杯喜酒。”
顾渊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替我给你父亲问好。”
杨锦深见他如此,只是随便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顾渊幽沉的眸子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楚旭见状,过来说道:“不知道侯爷有何事要跟楚某商谈的?”
顾渊眼睛闪过一道亮光,进了书房道:“有些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楚大人说一说的。”
“哦?”
“楚大人可是想跟杨家结亲?”
楚旭颔首:“不瞒侯爷,我的确有这个心思。”
顾渊淡淡道;“只怕婚事难成,不知道大人可听说了金陵城发生的大事?”
楚旭诧异道:“什么事?”
“这事才从京城传来,我刚好得到了密报……”
楚惜情一路跑回湘园,两个丫头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梅香咂舌道:“哎呀那个侯爷真的好吓人啊。”
“是啊,我在他跟前都快走不动路了,那官威比咱们老爷还厉害。”
“那当然了,人家可是大将军。”
楚惜情回头瞪了两个丫头一眼:“我看啊,你们都该受罚了,知道不知道长舌妇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梅香连忙捂住嘴,无辜地说:“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楚惜情没好气地说:“去你的,都给我回去整理账目去。”
她这才暗自庆幸逃过顾渊的说教呢,回了房间里,见杜妈妈他们还在整理账册,便去帮忙。
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等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楚惜情便受到了楚惜颜的冷嘲热讽,讥讽她行事不规矩,说她不守闺训,回来的时候出动那么大的阵仗是想给谁看呢?
楚惜情懒得理她,淡淡道:“威远侯是来跟父亲议事的,怎么二妹以为他是来保护我的不成?”
“好了,惜情也不知道会这样罢,说起来惜情能得了这么多人的喜欢,也是好事嘛。”
张氏笑连连地说。
这话说得,好像她楚惜情是不三不四的。
楚惜情闷哼一声,笑着说:“看母亲说的,我们全家人不都喜欢我么,能得了祖母父母,还有姐妹兄弟的喜欢我就满意了。”
她这是偷换概念,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
老夫人闻言道:“你父亲还没来么,威远侯不是已经回去了么?”
话音刚落就见到楚旭楚旭,神情跟之前的时候有些肃穆,神色也有些低沉,看到楚惜情微微摇了摇头,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一家人聚在一起陪老夫人说了会子话就各自散了。
楚惜情临走前见到楚旭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却又什么也没说。
楚惜情心有疑惑,却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不由得摸了摸胸口,感觉那里贴身放着的玉佛散发出淡淡的暖意,让身上的寒意都散了去。
绍兴城内,幽冷的月色下,顾渊面无表情地听着陈风回的消息,失职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这是他聆听事情时的习惯,等听完了陈风的消息,他睁开双目:“她最近在忙着算账目?”
“是的。”
顾渊若有所思:“那天会稽山山崩的事情一直没有查出来个结果,难道真是意外?”
陈风想了想道:“属下觉得像是天成,可是此事是否有些巧合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巧合。”如果不是他安排了那个道士,那周妈能去会稽山,后面能死么?
而安排这一切的楚惜情,她又是凭什么认为会报复到那两人的呢?
这件事顾渊查了许久仍旧没个结果,偏偏刚回来又碰到这样的事情,心情能好才怪。
听陈风说的消息,顾渊哼了一声。
近水楼台先得月,杨锦深先下手为强,他以为先到先得就是胜利了么?
顾渊的心思很深沉,他想着,马失前蹄的事情总是经常发生,杨锦深什么都想到了,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有人对她不利,你可以暗中出手帮忙。”
陈风古怪地看了顾渊一眼,随即道:“是,都督。”
“哥,你回来啦!”
顾炎的大嗓门在屋里就能听见,随着碰的一声,这小子推门进来,热情地跑过来:“大哥,你可回来了,在萧山那边怎样,我说要跟去,你偏不让我去,也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
陈风见状便先退下了。
顾渊面对亲兄弟态度可就温和多了,除了斥责一下顾炎冒失之外,也顺便问了问他跟铁牛这几日的事情。
听顾炎絮叨地说了许久,他才道:“这次去萧山是有要事,不让你跟去是为你好。”
顾炎沉默下来,“是皇命?”
顾渊点头:“对,不过我收到了一则消息,京城出了大事,看起来这次太子殿下损失惨重。”
顾炎一愣:“出什么事了?”
等他听了顾渊说完,他面色变幻:“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哥,现在咱们还是别回京了,不然信王殿下肯定要来拉拢你的,到时候也是左右为难。”
“等着也不是办法,不过很快局势也就会平稳了,皇上自有安排。”顾渊却没有丧气,十分冷静。
“好吧,那咱们就在绍兴多呆些日子好了――只是这地方到底不比金陵城,还是十分无聊。”
顾渊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弟弟在想什么。
楚惜情,她是不是真的对杨锦深动情了?
但才几日的关系,两人倒是亲密许多。
他不过才离开不久,事情的发展倒是完全要出乎人的意料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
顾渊眸光幽深,想到这里道:“走吧,去看看铁牛。”
乍暖还寒的三月,天气忽而又在一场春雨之后变得寒冷起来。
楚惜情早起正向像常一样要准备收拾收拾继续盘点账目,查算其中的猫腻,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来。
往常里这会子杜妈妈都该准备张罗丫鬟侍候她,忙前忙后的了,今天怎么一直没见到人?
梅香和红玉正端了水来侍候她,楚惜情蹙眉道;“奶娘呢,她哪里去了?”
梅香和红玉诧异道:“是呢,奴婢们也说一早没见到杜妈妈呢。”
“可能睡过了吧?”
“嗯,待会让人去瞧瞧。”
楚惜情洗漱过后用了点儿薏米粥,几样细巧早点,随便挽了个纂儿,换了身家常的藕荷色素面褙子,半靠在罗汉榻上翻阅之前做好的账目,一边查算。
小丫鬟去寻了杜妈妈,却是扑了个空,回来报了楚惜情,她正诧异,忽然听到外面碧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姑娘,出大事了,您快去瞧瞧吧,夫人说要杖责杜妈妈。”
楚惜情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是出了什么事?”
她先是想到,肯定是张氏那里有了什么动静,否则现在怎么会突然发难?
这件事一定是她冲着我来的。
“是昨儿个夫人叫杜妈妈去那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今早忽然就把杜妈妈派人给带去了,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正在夫人正院里闹着呢,我刚刚听隔壁的丫鬟说好像是杜妈妈放了什么东西。”
楚惜情脸色难看,她眸光凛然,沉默了许久,这才道:“跟我一起去看看。”
一路上她心思剧转,想着事情到底是怎样,冒出了许多种猜测。
等她到了正院时候就见到外面聚集了不少人,里面更是热闹,正传来一阵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人喊着,八,九,十――
楚惜情大怒,冲进院子,果然看到奶娘杜妈妈被人按在长凳上正在打板子,已经打了十下,对这样的年纪来说简直可怕。
杜妈妈狼狈不堪,脸上肿了,腰背臀部也被打得染上了血迹,见楚惜情出现,周遭顿时一阵失语,楚惜情低喝一声:“住手!”
她开口了,那些打人的婆子,却还是没住手,楚惜情气得上前抓住其中一人:“好大狗胆,谁让你们打我奶娘的?”
“先停下!”张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惜情转眸看着她,敛去怒气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您怎么要教训女儿的乳母,也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错事?女儿回家教她改了就是。”
张氏冷着脸,旁边还跟着楚惜颜,楚惜颜带着嘲讽哼道:“哟,什么错事,大姐知道这个老虔婆做了什么吗,回去教她,是教她怎么害我娘吗?”
周遭围观的仆役低声议论着。
楚惜情蹙眉,低头问杜妈妈,在她耳边轻声道:“妈妈,您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冤枉你?”
杜妈妈喘着粗气,“他们说我在这埋了个巫蛊娃娃咒夫人,说早上夫人心口开始疼,结果有个丫鬟看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