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楚惜忧拿了楚惜情给她的方子之后,柳姨娘一看,顿时浑身发抖,一个不稳差点栽倒。
楚惜忧惊慌失措地扶住她,便见柳姨娘脸色惨白,满脸悲愤地骂道:“张淑媛你个贱人,如此害我,问跟你没完!”
楚惜忧大惊,忙捂住柳姨娘的嘴巴:“姨娘,革墙有耳,您小声点。”
柳姨娘气道,“若不是她,我肯定早就有儿子了!这么多年,我没怀孕都是拜她所赐。”
原来这些年张氏给柳姨娘安排地日子都是月事开始前后几日,张氏的说法是这时候容易有孕,平日如果楚旭去了,她还会给每个妾室早上一碗补药。
直到看到楚惜情地方子上提到什么时候不可能受孕,才发现自己这些年都被人给耍了。
“这么说,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每个姨娘都是这般?那以前我娘在的时候有这么安排么?”
楚惜忧有些尴尬:“当时姨娘跟其他几个都是跟大娘定好的日子,大娘心善,这都是跟张氏当时在里面怂恿我姨娘她们做的。因为当时张氏不是在生过二姐之后也怀孕一次么,那次出了意外流掉了,她说她自己就是靠那个怀孕的。”
楚惜情一听,冷哼了一声,想必当时还是妾室的张氏跟柳姨娘这几个妾室一起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同盟,一起对抗她亲娘这个主母吧?
这些年之所以落得如此地步,也是活该!
“怎么,你们就没问过大夫?”
“问过,可是大夫也不清楚,只是我姨娘打听宫里的娘娘,尊贵的才能这么安排日子呢,所以也就信了,而且后来张氏生了儿子,她们也相信了这事,只当是肚子不争气。”
楚惜情好笑,越尊贵的是不是反倒生不出孩子了?
不过,楚惜情可没有那么好心帮柳姨娘的忙。
”竟然是这样,真是想不到。如今知道是什么原因,对症下药,想必也是有用的。”
“嗯,姨娘很感激姐姐,说这事情肯定帮姐姐办好,父亲是个不管戍务的,若是他答应了,再从祖母那入手,总是有法子的。”
楚惜情拍拍她的手:“好妹妹,真是谢谢你了,你放心,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楚惜忧便放心了,她也不怕楚惜情不给,到时候自然是彼此都有把柄在手。
可楚惜情却没把楚惜忧放在心上,楚惜忧也不会知道楚惜情是多么想让张氏死或者生不如死。
等楚惜忧离开,楚惜情便收拾了出门,带上梅香跟碧柳绿萝,去龙山上慈静庵礼佛。
早有家人去山上通知了此事,等楚惜情到了,慈静庵的住持静慈师太已经带着庙里的女尼过来迎接了。
见到楚惜情,静慈师太也很是高兴,请了楚惜情去正殿拜观音娘娘,悄声说道:“我知道你来,就把师姐请来了。”
楚惜情欢喜不禁,“还是师父最善解人意了。”
一会拜完诸天神佛,静慈师太果然带她去静室见了药婆婆。
“婆婆,我可想你了呢,这回好不容易出来,就特地过来了。”
药婆婆笑着说:“好好,婆婆也想你,最近有师妹陪伴,日子倒是好过许多。”
“我一直在家研读婆婆给的医书,学习针灸,不过总是不太得法。”
药婆婆便问她有哪些问题,为她一一解答,两人直说了一个时辰,楚惜情见她有些疲乏了,这才停了下来。
静慈师太出去准备午课,楚惜情便问了药婆婆一些隐私问题。
“婆婆可听说有种药能让人一次怀孕的?”
之所以问,是因为前世楚惜情在被关在杭州红绡楼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过这种东西。
药婆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一个闺秀,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楚惜情低着头道:“爹爹很久没个孩子了。”
药婆婆想了想道:“这种药我倒是知道的,不过用了之后恐怕生下的孩子不会太健康,而且多数是女孩。”
这样更好。
楚惜情心道,柳姨娘跟张氏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给娘亲不知道添过多少烦恼。
就像楚惜忧从来没有真正相信楚惜情,不过因利益结合,楚惜情也从来没有对那对母女抱什么好感。
“婆婆,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呢。”
楚惜情想着,这样最好不过,起码,不会让柳姨娘心大了,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跟张氏闹起来,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药婆婆看了看她没说话:“你既然问我要了,我也不问你是为什么,你这孩子最近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楚惜情有些惭愧,搂着药婆婆说:“对不起,婆婆,我,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药婆婆,我把您当成亲祖母看待。”
药婆婆点头道:“好孩子,婆婆知道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多心思,那样活得太累了。”
楚惜情苦笑,她又何尝想如此呢,可让她放弃报仇,她是绝对不甘心的!
楚惜情有些心情低落,出了静室正好看到小尼姑婴宁,见到她,婴宁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过来拉着她说话。
只是她说话的方式是用木炭写在木板上。
“楚姐姐,婴宁很想你呢。”
楚惜情笑着说:“我也想你,咱们婴宁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呢?”
婴宁顿时脸红起来,指指后院的门,悄悄地写道:“姐姐,有个公子最近经常过来。我认得他,那天姐姐出去捡风筝,跟他说话。”
楚惜情吃了一惊,没想到那天被婴宁看到了,看这小姑娘纯洁的眼神,楚惜情不由得脸上一热,清咳一声:“啊,那他来做什么?”
“肯定是来找姐姐的,我告诉他你不在。”
楚惜情看到婴宁写的内容,不由有些羞臊。
柳裴然那家伙也是的,难道不知道她回家了么,还跑过来找她,这幸好是被婴宁遇到的,不然还真是不好解释。
“楚姐姐,那个公子还说,要是姐姐来了,去越王台肯定能找到他的。”
楚惜情撅起嘴巴,心中好笑,难道那厮还惦记着他的那个曲谱不成?
想到这儿眼珠一转,起了个心思,便在婴宁耳边说了几句,婴宁听得一愣,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别怕,反正没有多远,叫梅香在这儿等着。”
楚惜情去叫了梅香过来,顺便把曲谱写好,被梅香担忧嗦的话语吵得头痛,只得道:“好了我家的好梅香,我快去快回还不行吗,天底下可见你这般的奴婢的?”
婴宁在一边直笑。
梅香便哀怨地撅起小嘴,眼瞅着楚惜情跟婴宁两个跑了出去,而自己只能在这儿守着,一边跟门口的大狼狗大眼望小眼。
楚惜情出了静慈庵,跟婴宁两个像是被关押的小鸟儿放了风一样,欢呼雀跃地往前跑去了。
婴宁满脸带笑,她来到这里也不是太久,师父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到处走的,因此也只是在庵堂附近停留,现在也是满脸兴味,和楚惜情一道去越王台了。
越王台是龙山上的一处名胜,据说是当年越王勾践起兵之处,附近古木参天,沿着修葺的石道一路上前,不多时就看到了越王台的全貌。
越王台上也颇有许多的亭台楼阁,都是前朝留下的,楚惜情方才过来,便听到一阵幽幽的古琴之声传来,琴声铮铮,仿佛兮如夜鹤忆子笼中鸣,松林万壑幽幽声,似带着一种惆怅,又似在惆怅中夹杂着许多相思之情。
楚惜情听得这琴声,不由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迷离。
婴宁好奇地拉着她往前走出,不多时,果然看到越王亭中有数人停驻,却是柳裴然和程昱以及他们的随从。
柳裴然一袭白底蓝色紫葳蕤大团宝相花的直缀,头梳逍遥巾,乌发随风飘荡,他挥袖抚琴,姿态闲适淡然中却又透出一股优游林下的宁静。
只是,如果不是那样的曲子,楚惜情也很难能体会到他内心的想法。
阳光洒在他身上,这少年仿佛身上镀金了,光晕之中,那张俊雅翩翩的脸庞此刻迷蒙不清,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曲声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曲终,回味悠长。
程昱赞道:“不错,梦白,你这新曲儿我是喜欢得紧。不过曲闻心声,你这算是以情寄曲么?”
他促狭地冲着柳裴然打趣起来。
柳裴然恼得瞪他:“我哪回做曲子不要以情寄曲的?”
程昱笑得暧昧:“哦?真是这样吗,我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正在这时,一旁伺候的小厮抱犀忽然喊道;“哎呀,公子,那不是那个楚――”
一听到这个字,柳裴然就下意识地转头去寻找,却见楚惜情立在越王台上那株巨大的桂花树旁,玉人风姿清雅脱俗,言笑晏晏,只是一眼,就让柳裴然心中一颤,痴痴凝望去,不肯转头了。
程昱也是抬头一看,正见到楚惜情一身女装扮相,心里已经是认出来了,也是知道楚惜情跟柳裴然之间的事情,当时还嘲笑过柳裴然这是在玩火。
现在一见这楚家小姐女装而来,心中但觉好笑,心道,这二人都伪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可还是实际上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不知道他们这番做法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觉得有趣。
“楚――楚小姐。”柳裴然急忙上前去迎她,见到她唇瓣上扬,满眼都是欢欣喜悦,那双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脸庞,没有丝毫的杂质和杂念,完完全全的赤子之心。
这样的柳裴然让楚惜情一时也是有些怔忪。
这个男人让她感觉很真诚,他是那么的温柔透彻,是一个难得的在古代还有赤子之心的人。
起码这么多年来,楚惜情从未遇到过哪个男人能像柳裴然这样的澄澈。
就连她自己同样是复杂难言,她的过去黑暗冷酷,她将来的人生是在算计中度过的。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似乎却有种未曾经历世事的天真之态。
“柳公子万福。”楚惜情微微低下头,卷翘的羽睫眨动着,像只扑扇的蝴蝶,挠得人心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