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楚惜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刻地在心底重复一万遍:以后一定要离这家伙要多远有多远。
咱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这么想着,楚惜情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渐渐感觉自在了许多。
桌上摆了些茶点,楚惜情见有喜欢的梅子糕,取用了些,没想到清风楼的梅子糕做的是极好,酸甜入口,楚惜情吃完自己那份,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只是梅香着急呢,一边儿给楚惜情使个眼色,楚惜情当然知道不宜在外面久留的道理,这边就微笑着跟顾炎道:“顾三哥美意,只是小弟家中有些琐事,这便就不能久留了。”
顾炎还有些不解,顾渊却是明白她一个女儿家,自然是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久留的,便道:“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了。”
顾渊发了话,顾炎愣了下,但是哥哥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也不会特意反驳了。
“那倒是正好。”
梅香这也松了口气,楚惜情也想早点离开,这再呆下去,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呢。
更何况她都出来这么久了,总是要担心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发现,这样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早些回去算了。
几人几人说要离开,便自起身往前走,顾渊行得脚步慢了些,顾炎跟铁牛都走到前面去了,他却只在后面慢吞吞走着。
楚惜情回头看桌上还有些梅子糕,有些想问清风楼带走些,又怕被顾渊瞧见了,回头又该笑话她了,便忍了下来。
才出了雅间,却看到顾渊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的样子。
楚惜情心中一凛。
“侯爷,怎么还不走呀?”
顾渊扫了她一眼,一边朝前走一边道:“怎么又扮成男装出来?这回虽比上回好些,但也强不到哪去。”
楚惜情心中就有气,她的化妆术不是很好嘛,什么叫强不到哪去?
“侯爷过虑了,我这般不过是为了方便。”
“若你真有办不了的事,大可让下人给你办。看来,楚小姐是又不记得几天前的事情了。”
楚惜情粉拳攥紧,脸膛涨红,咬牙道:“哪敢忘记侯爷的大恩大德!”
顾渊扭头看她,见这小女子把肤色化得很是暗淡无光的样子,瞧着便让他很有些不快。
他还是喜欢她原原本本的样子,这样子改头换面出来,她为的是什么?
“小姐客气了,我只是为小姐的安全着想。”
“那真是多谢侯爷的关心了。”
楚惜情没好气地说。
二人这边厢到了清风楼门前,顾渊三人自骑了马准备离开,楚惜情面上带笑,心里腹诽,“几位大哥慢走。”
“楚兄弟,改日你来找我们耍子,可别生分了!”顾炎这个摸不清状况的家伙还热情地邀请楚惜情去玩呢。
楚惜情微微一笑:“改天得空了小弟自然会去,几位哥哥慢走。”
这时清风楼的小二追了出来,笑吟吟地说:“这位公子,您的东西忘了。”
楚惜情奇怪道:“我没忘记什么东西啊,小二哥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刚刚这位很威严的大爷交代让小的给您包的梅子糕,您收着。”
说罢,那小二便把一个纸包递给了楚惜情,做了个揖,这便急忙钻回店里招待客人去了。
楚惜情瞪圆了眼睛,低头一看,这纸包还热着呢,里面可不是梅子糕么?
楚惜情脸上一阵涨红,他是怎么发现她喜欢梅子糕的?
没想到这人这么细心,她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他就看出来了,还让人给她包了过来。
抬头看了眼顾渊,正为他的心细感慨不已,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那人已经淡淡地说:“剩了也是浪费,你拿去吃吧。”
说罢便打马扬蹄而去。
楚惜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羞恼不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剩了是浪费,敢情她楚惜情成垃圾桶啦?
顾炎在一边笑着跟她道别,与铁牛两个追上哥哥一道回去了。
楚惜情骂了一句:“谁稀罕你的梅子糕!”
说罢便想扔了,想想又收回了手,她干嘛扔啊,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她决定回去把它吃掉以报复那个混蛋的胡说八道。
在门口看他们离得远了,她这才哼了一声:“走吧,咱们也回去。”
“哎呀,姑娘,您说这事儿是怎么搞的,您可是……这样身份,怎好跟他们兄弟相交的?也不知道威远侯是怎么想的,他明明知道姑娘的身份,怎么不说清楚呢?”
梅香在一边嘀咕起来。
楚惜情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不管怎样,以后离他远远的就对了。”
这两主仆这边厢离开了清风楼,自回了家去。
那边顾渊也回到暂居的宅院,他来绍兴不久,不过暂时住在此地,也没招什么仆役,不过用个几个亲兵服侍,平日里生活也是简单至极。
却说这边那道士真如却是出了酒楼就收了摊子离开,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到了僻静处,进了处宅院。
才进去就瞧见一个身穿黑衫的阴鸷男子,之前还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真如道士顿时满脸谄媚:“大爷,事情已经按您说的办好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问道:“她都要你做什么?”
真如便把楚惜情要他做的事情说了,黑衣听着面露诧异,他着实想不到楚惜情会是这么个要求。
只是这番做法到底有什么作用他着实是想不明白。
“很好,你按她说的办好此事,该赏你的自少不了你的,事后就赶紧离开绍兴。”
“哎,小人知道了,一定保证给您办好这事儿。那个,只是大人您答应小人的事情――”
黑衣男子阴鸷的视线看向真如,顿时吓得真如打了个寒噤,忙擦擦冷汗道:“小人该死,这就去办事。”
“滚吧,我答应你的事自不会忘了。”
真如这才屁滚尿流地离开。
出了院子又跑了许久,这才气喘吁吁地靠墙停住,这会子便是感觉浑身汗湿了,不由心中惊惧不已。
“这到底是上面人呐,真是倒霉,我怎么碰上这么个家伙――”
黑衣男子脚步飘忽鬼魅,不多时,他便进了一处宅院,到中庭停住了脚步。
顾渊正在练拳,这一套太祖长拳是陆景初打天下时在军中流行开来的,顾渊自小习得,一直练着此拳,这会子旁边顾炎正鼓掌叫好。
但见顾渊身形时而如猛虎下山,仿佛如猿猴轻盈,偶然又似泰山稳重,一套拳法耍开来虎虎生风,刚柔并济,让一边观看的黑衫男子也是眼中带着赞佩之色,在一边静静观看。
忽而顾渊耍完了一整套拳法,自收拳立定,身上的月白短打缓缓飘动,仿佛有雾气腾起。
他双目明亮,气息平稳,一套拳耍下来也是完全不费力气,见到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你过来。”
陈风便陪顾渊去到石桌边站住,顾渊问道:“事情如何?”
陈风便吧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顾渊一听,也是深深觉得此事诡异,想了许久,目露沉思:“你且继续跟踪此事,务必查清楚事情始末。”
待陈风离开,顾渊半闭着眼睛坐在石凳上,嘴角露出些凝重来。
那个小女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要报复么?
她这般做法,也的确是有这种倾向,而之前的事情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这个外表文静的少女实则有颗聪慧狡黠的心,但如果是为了朱昂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
顾渊哼了一声。
“为了那么个东西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楚惜情不知道真如道士的事情,这会子她正心情颇好地跟杜妈妈说今天见到真如道士的事情。
“这么说,事情都办好了?”
“嗯,妈妈您看,连老天爷都帮我呢。”楚惜情的心情如此之好,也的确是跟此有关。
任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心情也会好得冒泡了。
“那敢情好呢,姑娘,奴婢就说您是吉人自有天相,看来这回真是小姐在天上保佑您呢。”
楚惜情抬头看了看天,她不知道在那里会不会母亲张淑珍在保佑着她,也许是吧,她是否也不甘心这样死去呢?
楚惜情想到这些,心情有些低落,但又充满了斗志,连老天都帮着她,她如何还能不努力!
“姑娘,老太太请您去荣寿堂呢,宝石斋新进了批首饰送来,老太太让您跟几位姑娘去挑喜欢的。”红玉在外面说道。
楚惜情应了一声,奇怪道:“祖母怎么好端端地要让我们选首饰了?”
杜妈妈想了想道:“莫非是为了武昌侯世子的事么?”
“不清楚,我总觉得祖母把五妹留在身边有些怪……”
楚惜情由红玉陪着去荣寿堂,红玉路上悄悄说道:“姑娘,您不知道吧,听说二姑娘不知道是怎么的,把一屋子东西都给摔了。”
楚惜情皱眉道:“谁又惹她了?”
“奴婢听说当时五姑娘去找二姑娘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二姑娘就气成那个样子。把老夫人赏她的那件汝窑笔洗都给砸了呢。”
楚惜情若有所思,看了看红玉,说道:“你平日倒是知道的事儿不少。”
红玉便忙道:“奴婢就是认识的人多,常听到一些消息。”
楚惜情嘴角上扬:“这也是不错,听说你平日人缘不错,这府里的消息你就帮我多打听着,我也很看重你。”
红玉连道不敢,不过心中却是拿了主意,自然会把此事当做立身的根本。
楚惜情心道,梅香是忠心耿耿,许多事儿只能交给她办,倒是这个红玉等查查清楚,这人交际能力很强,倒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手。
至于碧柳,女红针黹做得好些,总是能用得着的,现在还要再提上来个丫鬟做二等丫鬟,倒是需要好好选一选才是。
这样想着,到了荣寿堂,宝娟丫鬟站在门口撩帘子迎她进去,一边笑道:“姑娘可来了,就等您呢。”
楚惜情笑道:“原来我来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