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人,现在是救教主重要还是个女人重要,赶紧的,从后门进攻衙门,你们要进去就撞门,进去搜人。”
闻言,院子里的人全都紧张了起来。
张谦和谢禀两人不由得握紧了腰刀,浑身戒备,似乎就打算等对方撞门的一瞬间就发动。
张谦用眼神问顾渊要不要先动手,可是顾渊却仍旧摇头,只看了看天空,淡淡道:“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楚惜情有些惊讶,他到底在等什么,这不是来了不少人么,这时候他如果让那些藏在高处的士兵放箭,应该能射死不少人吧?
她已经发现这宅子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能看到东西南北四面的视野,而且能够直接监控府衙,顾渊在这里布置这些人显然没那么简单。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喊人,可是院子里却没有动静。
楚惜情能够听到外面有喊杀声,进攻府衙后门的动静,还有喝骂的声音,这般紧张刺激的事情,杀人和流血的情景,她一辈子可能也没遇到过。
外面敲门的人不耐烦了,开始撞门,不用顾渊吩咐早就已经有安排好的士兵堵住了门,跟外面对峙起来。
“怎么撞不开?”
“看老子的,翻墙进去瞧瞧――”
这院子的院墙不矮,外面一个黑衣大汉从腰间扔出一个百爪索往上扔,扣住了墙壁,翻墙上去。
他刚刚翻墙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句话,忽然就有人摸到了他身边,刀光一闪已经割喉,一道血痕在大汉脖颈间出现,他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甘的回响,片刻间眼睛就黯淡起来。
楚惜情看着那利索杀人又瞬间回到顾渊跟前的黑衫绣飞鱼的沉默男人,再看到地上的死人,顿时一阵作呕,差点没吐出来。
她不是没看过死人,可是这般快速仿佛机械的杀人手法着实让楚惜情感觉毛骨悚然。
顾渊不动声色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
梅香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楚惜情安抚着梅香,一边仰视着顾渊仿佛高山般的身躯,一时有些恍然。
他这是怕她受不了么?
楚惜情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他倒是个心细的人。
好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救过几回了……
也真是奇怪了,为何她每次倒霉都会碰到他?
外面的人喊着刚刚死去的人的名字,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们又派出了两个人翻墙进来。
无一例外,他们很快变成了尸体,跟同伴做了伴一起下地狱去了。
外面安静下来,楚惜情便更清楚地听到攻打府衙的声音。
张谦和谢禀似乎很着急,万一府衙被打开,那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谢禀用眼神请示顾渊,可是顾渊仍然十分平静,并没决定要下手。
他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就在此刻,那撞门的声音剧烈起来。
外面的人喝骂起来:“里面的人听着,爷们没工夫跟你磨蹭,赶紧开门,否则打破家门,鸡犬不留!”
“打破家门,鸡犬不留!”
“打破家门,鸡犬不留!”
外面嚣张地喊声伴随着重物撞击门的声音,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顾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表情平淡地仿佛眼前的一切混乱不过是小孩过家家,根本不能给他造成任何麻烦。
外面撞击吵闹,厮杀震天,而这个男人仍旧巍然独立,仿佛擎天支柱,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味道。
楚惜情颇有些佩服他,瞧瞧人家这心里素质,怪不得人家能带兵呢,要赶着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出去了吧?
“大人――”谢禀满头是汗,他看着四周跃跃欲试的手下士兵,大家都不能忍受被贼子挑衅,想大干一场了。
“不急。”
顾渊还是那两个字,谢禀有些奔溃,还不急,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时候怎么跟上面交代?
府衙要是被人打穿了,别说知府了,到时候光是皇帝的怒火就够他们自尽了。
虽然他不是顾渊的旧部,可是也听说过这位的事迹,虽然很想相信这位威远侯爷的本事,可是此刻他也难得紧张起来。
撞门的声音越发重了,门口顶着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顾渊换了个墙洞,他望着后街方向,见又有一队人赶到帮助人去围攻衙门,算了算时辰,心中已有了定数。
情况越发紧急起来。
绍兴府衙内燃起的黑烟直上天空,眼见着顶着前后门压力的府衙官兵已经快受不住了,而撞门的人也快撞开门了,楚惜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在许多人紧张的视线中,顾渊却是最平静的,楚惜情心里嘀咕:反正他总是个面瘫脸,总也瞧不出什么心情变化的,这倒是能博个喜怒不惊的美誉。忽然,府衙的方向划过一道璀璨的焰火,虽然在白天,那浅黄色的烟火还是很醒目,这烟火飞上天空,四散开来。
一旁张谦大喜:“是援兵来了,现在正在围剿前衙的人了。”
顾渊颔首:“各自准备。”
他却并没有立刻下令要人立刻动手,正在众人奇怪时,城外也亮起了焰火,那是红色的火焰,在白天更为醒目,声音颇大,在空中久久烟雾不散。
顾渊眸中精光一闪,他扬起手,挥下,宛如死神镰刀挥动:“动手!”
堵在门后的士兵瞬间退下,门外正在撞门的无生教教徒受惯性影响猛然撞开了门,因为失去重力,门前瞬间栽进来十来个人。
伴随着一声轰响,铁包木的大门倒了下来,在外面教匪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是如雨的一阵狼牙箭居高临下射来!
惨叫声瞬间响起,仿佛瞬间而已,便让此地变成了修罗地狱。
不止是这条小巷里聚集的人被射中,外面正在围攻的诸人也被射中,顿时血腥气在空中漫延开来。
小巷子里的二十多人全部被杀,顾渊踏着血腥走进巷子,“张谦,谢禀听令,各率人前往支援府衙,前后围剿,务必全歼!”
“得令!”
潮水般的士兵从这院中涌了出去,钢铁洪流一般包围住了原本嚣张的教匪,前后夹击,不止是后街,就是前衙处,也已经是被团团围住了。
杀声震天,顾渊却表情淡漠,似乎对他而言,这一切都不过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
也许是的,对他而言,剿匪这种难度,真的太低了。
然而,虽然难度不大,他从来也没有轻视过任何一场战争,这才是他为何能够在这么年轻就建功立业的缘故。
楚惜情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人命只怕真的跟草芥一样吧?
楚惜情看着面前血流成河,那样恐怖的场景实在让她有些反胃。
顾渊回眸看她,眸光一闪,道:“你这丫头带你家小姐进屋里去梳洗下,暂时不要出来。”
“谢谢大人。”楚惜情也实在呆不下去了,急忙跟梅香进了这宅子,绕过月洞门,进了厅堂。
梅香找了水来服侍楚惜情梳洗了一下,重新挽好了发髻,整理了一下衣裳。
梅香犹自心有余悸:“亲娘咧,太吓人了,奴婢的心肝都快不是自个的了。”
楚惜情喝了口茶,才感觉好些了。
这宅子既然是布置好的,厅堂里还摆放着茶具,显然是之前顾渊曾经安排了将领在这边值守。
“好在总算保住性命。”楚惜情想起今天的事情还有些后怕,“可惜了,我那包药材,落在轿子里了。”
梅香哭笑不得,小姐这会子居然还记得药材,她可都快被吓死了。
不过想起今天的事情,若非是小姐足够聪明,只怕他们早就跟外面那些死人一个样死的透透的了,死之前说不定还要被人侮辱。
想想那种情景,梅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楚惜情耳边听着还有喊杀声,不多时,这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正想着是不是出去看看,便见顾渊大步流星地进来了,身上仍旧是纤尘不染,但是那一身煞气终究还是十分难以让人承受,这种常年沙场带来的气息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顾渊已经收敛了气息了,楚惜情起身道:“今日真要谢谢大人相救之恩,若非大人,惜情今日只怕要命丧于此了。”
“不必如此。”
顾渊在中堂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拿茶盏撇去茶沫子,楚惜情有些尴尬,“大人来这里,外面的事儿结束了?”
“嗯,左不过收尾罢了,无甚大事。”
见他敛眉品茶,楚惜情没话找话:“倒没见顾炎将军……”
顾渊顿了顿,盯着她看了许久,心道这丫头莫非对平凉有甚么想法?
“他与铁牛去城外剿匪了。”
“哦。”
怪不得没瞧见他们呢,楚惜情一想,今天的事情怕根本就是个陷阱。
顾渊抓住了李福如,无生教的人要来救人,顾渊就将计就计,引来了这些人,想要一网打尽。
事情是成功了,可是想到今天自己遭到的无妄之灾,楚惜情还是心里冒火。
你说你为了抓人就把绍兴城弄得乌烟瘴气的,乱了半天,还不知道多少人倒霉,难道他们合该倒霉?
“这么说大人是早有预谋了,待会发安民告示时,也不知道满城的百姓能不能体会这道理。哦,想必,大人定是不会说真相的。”
楚惜情略带嘲讽地说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中有火气,尤其是见到今天街面上的乱相,而顾渊却无动于衷的表情,更是心中有气。
这个男人果真是个冷血无情的阎王!
“姑娘――”梅香吓了一跳,她是瞧见顾渊就心胆寒,真没想到自己小姐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顾渊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清洗一番,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美丽,脸上也有了血色,只是此刻,那双轻灵的眼睛却带着些讽刺和不满,像只满身带刺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