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想起楚惜情的固执,嘴角带笑,那丫头若是知道自己的伪装全被人看穿,不知道要羞恼成什么样子!
楚惜情这边厢奏完曲子,欠身回礼,道了句:“献丑了。”
说罢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下颌绷得紧紧的,直盯着他。
杨锦深就见她眸光带了些恳求之意,似乎是怕他把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显然也明白自己被人看破了,现在就怕杨锦深说出来。
杨锦深心中就是一软,本来还想逗逗她,吓她一吓,此刻也放下了,赞道:“楚小姐技艺超卓,在下佩服得紧。”
“世子过誉了。”楚惜情见他神色,知道他不会跟人说了,这才松了口气。
在场众人都忙恭贺赞美起来,武昌侯夫人拉着楚惜情过来说话,越瞧越喜欢,便不肯放手,让她坐在身边。
杨幼宁拉着哥哥问话,杨锦深看了看楚惜情,嘴角带笑:“她还有个兄长。”
“是吗,果然是这样。”杨幼宁得了消息高兴不已,杨锦深却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注意妹妹的反常,见她拉着楚惜情说话,似很喜欢的样子,只当是两个投缘。
杨锦深不好再呆在这里,遂跟母亲告辞去前院招待客人。
戏台子上的戏已经唱起了《麻姑献寿》,菜肴流水似地上来,楚惜情虽喜欢杨幼宁,但也觉得武昌侯夫人热情太过,心中很有些吃不消,放用膳罢了,便借着如厕暂且离开。
如厕罢,钱家丫鬟伺候她洗手,梅香在跟前服侍,正好钱家忙得很,楚惜情便打发丫鬟去忙,自跟梅香在园子里慢条斯理地散步。
“姑娘,瞧着像是武昌侯世子有意――”梅香兴奋地说着,却被自家小姐瞪了一眼。“乱说什么!”
“奴婢是为您考虑嘛,这事儿不是――”
“楚小姐?”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楚惜情心中一凛,扭头一看,顿时惊道:“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不是顾渊是谁?
顾渊眸光转冷,楚惜情一想这话太无礼,脖子一缩,忙道:“啊,是顾大人,您也是来参加寿宴的,怎么不在前院用餐?”
顾渊冷淡道:“正准备走,倒不想在这碰到楚小姐。”
“是这样啊。”楚惜情心中吐槽,要走怎么还没走,干嘛还在跟前站着?
“那我先回过去蘅芜轩那边,免得家人着急。”楚惜情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中是下了决定以后离这厮越远越好的,自是想赶紧离开的。
“慢着!”
偏偏这阎王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她跟前,锐利的眼眸停留在她脸上:“还没谢谢楚小姐上次捐给养济院的东西,楚小姐功德无量。”
楚惜情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快维持不下去了,似乎要龟裂开来。她深吸口气,这混蛋还敢提她的银簪子!
她还没跟他算这笔账呢!
楚惜情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面色不自然地咬牙道:“呵呵,大人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
顾渊眼底似乎闪过一抹笑意,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认真地点头道:“还是这般好,楚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再女扮男装了,总是危险。尤其最近,更是最好不要外出了。”
楚惜情心中恼怒,忍着气差点就问出来,这关卿底事?
“不劳您费心了,小女子要回到家人身边,这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罢,楚惜情快速道了个万福,就急匆匆地拉着目瞪口呆的梅香转身离开。
顾渊扬声道:“小姐慢走。”
楚惜情落荒而逃,她发誓,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不然她早晚有天被他气死!
主仆二人急忙回到蘅芜轩附近,梅香八卦地问:“小姐跟那个顾大人――”
“别问!”楚惜情气急败坏地喊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蘅芜轩里的情形,这才想起还有事差点忘了,都怪那家伙,害她这么急匆匆就回来了。
楚惜情先躲在附近,偏偏不进去,这让梅香很是不解,楚惜情却眼神闪烁,望着里面道:“现在回去看不到好戏了,你瞧――”
梅香一看,便见到三小姐楚惜忧正拿着什么东西送给武昌侯夫人。
“这是你绣的插屏?真是漂亮得紧,这上面的花样瞧着倒是新鲜。”
众人的视线落在那插屏上,但见上面绣着一种从未见过的花朵,花朵是橙色,花蕊淡蓝,花边淡紫,形如伸颈远眺的仙鹤,端庄而色彩妩媚热烈,十分优雅迷人,不由啧啧称奇,且绣工也是苏绣的双面绣,更是精美无伦。
楚惜忧略带些激动的声音传来:“回夫人的话,这是天堂鸟花,又叫极乐鸟花,鹤望兰,是海外才有的品种,因为形似仙鹤,有幸福、吉祥、长寿之意,是小女在书上看到描述,自己画出来的样子。”
“鹤望兰,真是花如其名,我说怎么从未见过呢。楚三小姐真是蕙质兰心,博览群书,连这种花都能画出来,真是有心了。”
楚惜忧羞涩道:“夫人过奖了,小女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登大雅之堂。您喜欢就好。”
武昌侯夫人爱不释手地拿着插屏看着,不得不说柳姨娘的手艺是很不错的,武昌侯夫人笑道:“真是不错,回头三月三,你跟惜情一道来吧。”
楚惜忧心中狂喜,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无视周遭姐妹杀死人的目光,忙高兴地应了,心里激动不已,总算有个机会能够入了武昌侯夫人的眼了,这回她一定要努力争取!
梅香瞪圆了眼睛,她气得脸色涨红,“不要脸,那明明是姑娘你自己想出来的花样子,自己画出来的,不过是借给她而已,什么时候变成她弄出来的了?不行,不能这么算了!”
梅香气得要去理论,楚惜情却面色冷淡地拉住她,“你当我离开是为何?还不是为了给她机会演这出戏?行了,也别生气了,拿了我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算了,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宴会正进行着,饭毕了,茶点上来,众人笑语欢声,武昌侯夫人因着前院有客,先行离开,留下女儿幼宁帮衬着两个舅妈招待客人。
楚惜忧正被张家姐妹冷嘲热讽,但是心情却颇好,忽然看见楚惜情回来了,想起那鹤望兰的事情,顿时脸色一白,心虚地左顾右盼。
楚惜情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被杨幼宁拉去说话了。
“好姐姐,人家看到你就觉得喜欢,回头我下了帖子,你常来玩,或者姐姐下帖子,妹妹去找你玩。”
“好,妹妹要是不嫌弃我便过来。”楚惜情也很喜欢杨幼宁的天真娇憨,两人很快就处得颇亲密了,一边楚家姐妹过来说话,杨幼宁只爱理不理,只爱跟楚惜情说话。
到了要走的时候,杨幼宁更是舍不得她,约了以后往来,亲自送她到垂花门前。
不想楚家的一辆马车却坏了,就算让人挤了一辆车也是不够,还差两人没地儿坐,本来打算让家中派车来的,杨幼宁却道:“不妨事,我让家里出两顶轿子送两位姐姐回去。”
既然如此,卢氏也无话可说,楚惜忧跟楚惜情留下,他们先坐车回去。
等两人坐上轿子回去,楚惜忧放下帘子,心中郁卒。
今日的事万一回去传开,只怕楚惜情会知道,到时候怎么跟她说才好?
楚惜忧心中烦闷,到了半路上,忽然间后面轿子停了。
“怎么好端端地停下了?”
“说是大小姐要去药店买些药材。”
楚惜忧哼了一声,放下帘子,喊道:“不要停,继续走。”
她急着回去,到时候先好安排,也要跟柳姨娘商议下面该怎么做。
楚惜情悠哉地进了药店选了些草药,打算自己回去照着医书配置药方试试,挑选了半天,正上了轿子准备回去,忽然听得外面吵闹不已,远处传来人惊恐的喊声。
“杀人啦,杀人啦,快跑啊,反贼进城啦!”
楚惜情一惊,掀开帘子朝外一看,见到大街上乱套了,人们惊慌失措地做鸟兽散,大街上铺子急忙上板,远处还有尘烟滚滚,杀气腾腾,楚惜情耳听得惨叫响起,惊得冷汗直冒:“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姑娘,坏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轿夫一听也急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刚绕过这条街,迎面居然有一行人骑马过来,那些人全部身穿黑衣,胳膊上绑着白布,手拿刀剑,凶神恶煞,竟是挡在了路上!
“站住!”
那些轿夫也是胆小的,一看这情形,四个轿夫竟然吓得把轿子一放,扔下楚惜情跟梅香逃了!
梅香吓得跌坐在地上,扶着轿帘喊道:“姑娘,快逃――”
“想逃?来不及了!”
一个黑衣男人肆意大笑着骑马过来,“让俺来瞧瞧这姑娘长什么样儿,要是漂亮就带走玩玩。”
他飞骑过来,腰间刀光一闪,刷得一声割裂了轿子的轿帘,顿时露出了楚惜情那清丽秀美的美丽倩影。
“是个美人儿!”
“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放肆笑声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传来,楚惜情顿时脸色煞白。
当此刻,楚惜情真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瞅着这些人面色不善,而且似乎是反贼,更要命的是他们对她起了色心!
就在楚惜情还没搞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何以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绍兴府作乱,太平年月从哪冒出来反贼的时候,倒是一骑飞奔而来,见这些人在戏弄良家少女,不由大怒:“混蛋,你们忘了今天是干什么的了?等救出教主,定要发落你们!”
这突来的中年男子显然在众人之中颇有些地位,此刻这一声断喝顿时就让在场诸人脸色大变,之前为首的那黑衣男子闻言便有些讪讪然:“赵香主,这个是属下错了,我这就杀了这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