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时凤鸣听着心中也难过起来,却是苦笑道:“我知道我对不起爹娘,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卿儿!她是个好姑娘,流落风尘并非她的错,大哥,你帮帮我们好不好?你帮帮我们,这辈子我都感激你!我爹娘也不用这么挂心了!”
时凤举叹道:“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我知道你不爱听,但这个苏卿儿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傻!”
“我知道大哥你是对她有偏见!”时凤鸣哪里听得进去,却也没有再生时凤举的气,只是那一种深入骨髓的固执令时凤举更加生气些。气而且不知该怎么发泄。
“大哥,如果府上不能接受卿儿,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时凤鸣见他冷着脸微微失望,“让爹娘挂心是我的不是,我写封信大哥你帮我带回去吧!也好让爹娘放心!”
“你要是真念着他们就赶紧回去!”时凤举淡淡道:“要寄信你自个叫人送去,我是不会帮你带回去的,要不然二叔二婶岂不要怨死我不把你带回去?”
时凤鸣一听又高兴了两分,“大哥你不会难为我?”
时凤举哼道:“说不定!我总不能看着你泥潭深陷。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这两年来是你一直在迁就那女人还是她为你付出了什么,你说她对你多好,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我在门外听了那一会,只听到以退为进、只听到满肚子的算计!”
时凤举不理会他是否回神,起身道:“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住在宝塔山下的别庄里,如果你想通了,就去找我!”
时凤鸣不做声,起身将他送了出去,看着他上了马车,道了声“大哥慢走!”
时凤举淡漠回头,目光掠过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黏在时凤鸣身边笑得轻浮的苏卿儿,神情霎时冷了下来。
“长欢,你带两个人好好的看着这儿,一有动静立刻禀报,若二少爷再不见了,你等着领板子吧!”时凤举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时凤鸣。
屋子里,苏卿儿挽着时凤鸣的胳膊,温柔娴静,噙着浅笑与他回屋坐下,亲自奉了茶盏与他,“大少爷与二郎真是兄弟情深,说了这么久的话!大少爷虽然面上有些冷,心肠却好呢,不曾为难咱们!下回若见了,二郎可要更客气些!”
时凤鸣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心道你还夸他呢,他可是恨不得让你马上消失!
苏卿儿见时凤鸣没有接自己的话茬,只得明白着笑问道:“大少爷跟二郎说了些什么,二郎方便告诉我吗?”
“卿儿,”时凤鸣没有回答她的话,凝着她突然变得无比认真,“咱们明天就离开杭州好不好?我们找一处民风淳朴的小镇,买一所宅子安定下来,再开一间小铺子,以后好好的过起日子来。等过的三四年,咱们有了孩子再回府,相信到时候爹娘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会接受我们的!”
苏卿儿一时有点发傻,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时府,可不是什么民风淳朴的小镇!虽然当时与时凤鸣私奔,其实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她就不信,时二老爷和时二夫人当真舍得自己的儿子,他们的儿子为了自己情愿离家出走在外头吃苦受罪,他们做父母的岂能不牵挂、不心疼?这两年来,时凤鸣几次想要写信回时家给他们,都让她以万一暴露行踪,她便不能再跟他在一起的理由给打消了。她就是要他们提心吊胆、要他们寝食难安,如今经过两年的煎熬,她不信他们还是那副铁石心肠!更重要的是,时凤鸣带出来的八万两银子快要花完了,当真去什么小镇上定居下来,还开一间铺子!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每天为了赚可怜的几个铜板而发愁,没准上一顿酒楼还要再三盘算计较,这种日子她苏卿儿是绝对不可能去过的!
红颜易老,韶华易逝,日子一天天磨去她青春的年华,精致的面容,她还拿什么来留住时凤鸣的心?只要进了时府,混个姨娘,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时凤鸣这么疼她,她自不会委屈!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所向往的,而非现在,更非时凤鸣所言的将来的打算!
“卿儿,你不愿意吗?”时凤鸣顿时紧张起来。他要证明给时凤举看,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卿儿是真的爱他的!所以,她不能拒绝。
“我怎么会不愿意,”苏卿儿知道自己呆滞的时间长了点,忙笑了笑,柔声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我都愿意!可是,你真的一点也不想你爹娘吗?三四年,光是这两年,想到你爹娘在府中日日盼你想你,我心里已经要愧疚死了,再过三四年——二郎,不行的!我受不住这般的煎熬了!”
苏卿儿努力的想着时凤举冰冷鄙视的眼神,想着那两名婆子倨傲无礼的态度,依着委屈,泪水立刻簌簌而下。
“卿儿,卿儿,”时凤鸣有些手忙脚乱将她拥入怀中,“卿儿你别哭呀!唉,卿儿,你要我怎么办呢!”
“你大哥一定也劝你回家吧,二郎,咱们索性随他回去吧!只要他能够帮咱们说几句好话,你到底是你爹娘的儿子,他们一定会原谅咱们的!”
时凤鸣嘴唇动了动,一来的确想念爹娘,二来拗不过苏卿儿软磨硬缠,终是叹道:“若是大哥能开口帮咱们说话那自然多几分把握!可大哥那脾气——他对你成见太深,哪有那么容易开口!”
苏卿儿忙道:“你也说是成见了,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我,如果他了解了我,一定不会这样的!二郎,咱们主动一点,他总不是没有心的吧?”
时凤鸣不禁心下一动,心道不错,大哥不了解卿儿才会如此,只要他了解了,肯定会跟自己一样看到卿儿的好。
“那我们试试,明天咱们一块去宝塔山下的别庄里拜见大哥。”时凤鸣点点头。
苏卿儿大为欣喜,忙点头说好。一时又有点紧张,问他自己该穿什么样的衣裳裙子、梳什么样的发髻、戴什么样的首饰、到了地方该如何表现又问时凤举的脾性喜好等等无一不细。
时凤鸣见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望着自己,一副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又万分期盼的神情,只觉得无比的可怜可爱,心里顿时温柔起来,笑叹着道:“大哥其实挺随和的,你不必太过于紧张,平日里怎样明日便怎样!跟在我身边即可,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嗯!二郎,我知你对我最好了!“苏卿儿盈盈一笑,软软的顺势伏在他的身上。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两人总算收拾好了出门。
时凤鸣一下定了决心要去见时凤举请求他帮忙便立刻上了心,一大早就起来了,催着苏卿儿也快些。
可苏卿儿却笑吟吟不紧不慢的,还一个劲的叫他稍安勿躁、心平气和。苏卿儿想着,今日时凤举定然还会去商会上与人接洽,她就是要等他出门了才要上门去。万一时凤举没有出门,一口断然拒绝她进去,那不是没了回旋的余地?若时凤举不在,时凤鸣就是主子,料想别庄里的上下人等不敢同他硬来!对于时凤鸣,她还是有自信的。
来到宝塔山下的时家别庄,望着那掩映在一片幽静绿荫中的粉墙朱门和隐隐可见的屋脊飞檐,时凤鸣心里一时有些恍惚。这一处三年前他与时凤举一同来过,不想今日再来,自己却是半主半客的身份了!
上前敲门,开门的老仆呆了呆,居然还认得时凤鸣,结结巴巴道:“这不是二、二少爷?”
时凤鸣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亲切感,扬眉笑道:“是我!呵呵,你还认得我啊!“
“老奴虽老了,记性还是不错呢!二少爷您快请进,大少爷早上就出去了,只怕晚上才回来!哦,大奶奶在呢,老奴这就叫人禀报大奶奶去!”
老仆陪着笑脸,将他请进门,目光落在苏卿儿身上,却是微微一怔。
苏卿儿自小风尘中打滚,一看到男人不管老少下意识的便展现出一股子风情来,当即朝老仆柔柔一笑,眉眼水汪汪的飞了飞。她自以为笑得矜持,却令那老仆微僵,不自然的别过目光。
老仆本想问一句“可是二奶奶”,见状生生的刹了口,二少爷既不主动说显然不是了,他便只做没看见。
时凤鸣眼睛一亮,喜道:“大哥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老仆听得这话一下子愣住了,傻傻的望着时凤鸣忘了尊卑。大少爷什么时候成亲二少爷居然不知道?他在这别庄中是个专管看门的,时家府上的事情他自然不知晓。
时凤鸣很快反应过来,面上一红,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有事离开家已经有两年了,还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成亲的呢!我这位大嫂是哪家的姑娘?是姓顾还是姓桑?”
老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忙陪笑道:“原来是这样!大奶奶人挺好的,姓什么老奴却不知了!”
时凤鸣想想也是,笑笑没再相问。便随着领路的丫鬟往里走去,在花厅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