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是凶手是这样看着老实的于国强,最后会不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审讯员看着走到警局对面街还在冲着他们挥手的于国强说道。
小刀蹙着眉看他一眼,他只是这两次接触了这位审讯员,以前并不熟悉,听大家都喊他老萧,今年30岁,而他相亲的次数比他的年龄还多一倍,在团队里属于默默做事的人,平常也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大概是察觉到小刀眼神的异样,老萧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尝尝鹤城的白沙烟?”
“我不抽烟,谢谢。”小刀客气地说道。
“行!”老萧把烟拿了回来,也不在意,自己点燃了一根,在一片云雾里叹息,“十年前的时候你多大?应该没有多大吧?那个时候我都还是个愣头青,上班第一天就发生了命案,就是你们现在称之为悬案的那件,我永远都记得那个被凶手……特殊处理过的女孩的样子!”
老萧说道特殊处理四个字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那承载着过于沉重的一些画面,都归在这四个字里了。
烟灰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走,小刀第一次感受到秋天的凉意。
“后来的事你们都差不多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寻找凶手,所有人都找不到,所有人的头顶都压了一块石头,十年了,十年了啊,凶手侧榻酣睡至今仍毫无踪迹,这无疑是打了所有警察狠狠一耳光,那块石头也越来越重,压到我们现在都习惯了,如果不是偶尔看到一些叫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专业名词,我都想不起那块石头了。”
“那个时候为了查出凶手鹤城倾动了所有警力,可谁也没想到找个心理医生给自己看一看,我看谁都起疑就是那时留下的,我常常在想,会不会那个凶手在我买菜的时候就在我旁边经过?我散步的时候他还跟我打过招呼?会不会我抓到他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怎么会是他?但我就是没有抓住他,我没有抓住他啊!”
老萧今年不过三十,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不是外表老相,而是身上成熟稳重的气质。
小刀看不到那块石头,却好像感受到了责任的沉重,成为警察时的宣誓烙在当年每个人的身上,到了雨天仍隐隐作痛,不得解脱。
“谢副支队要的资料,给你吧,希望你们能够找到并案调查的证据,还那些女孩一个公道!”老萧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小刀,又猛吸了几口烟,才进了警局。
小刀觉得老萧说谎了,那块石头,他明明从没忘记过,甚至还将它放在了心里!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翻开了手中的资料,连翻几页,瞳孔骤然缩紧。
小刀快速拨通了谢初的电话,甚至等不及谢初开口先说道:“老大,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呀小刀刀?”
一道娇媚的声音出现在小刀的耳边,小刀差点没原地去世。
他刚想核对电话号码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拨错了,电话那头的人却说道:“你没打错,这是你老大的手机,小刀刀你是不是发现可以并案调查的证据了?”
这个语气小刀实在是太熟悉,“宋一!!!怎么会是你?我老大呢?”
小刀第一次开始怀疑谢初的话,这就是老大说的亲自调查?还说不是美色误人?
“你老大在换衣服。”
小刀:“!!!”
“谁的电话?”
谢初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一在跟人讲电话,手里拿的似乎还是他的手机。
“你助理。”宋一说,“他好像是找到证据了。”
“你让他发邮件给我。”谢初看着身上的衬衣,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帮我看看,我衣服是不是没穿对?”
“哦,好。”宋一直接把电话摁断了。
小刀捧着手机:“???”
这还是他那个嗜案如命的老大吗?
才一天不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谢初看着镜子里帮他整理衣服的宋一,不由蹙眉,“我一定要穿成这样?”
镜子里的谢初穿着花衬衣,里面套了件白t恤,裤子大得能穿塞下两个宋一,像是刚从海边度假回来。
“纨绔休闲渣,就得这样穿。”宋一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碎花裙,“渣渣男配乖乖女,绝!”
“你是对我有误解还是对你有误解?”谢初问。
“走了!”宋一直接忽视谢初的问题,出门跳上她的共享汽车,“谢领导,屈驾。”
谢初看了一眼跟法式小面包一样的汽车,感觉腿膝盖一阵疼,他回头看了眼镜子里的……纨绔休闲渣,啧——
他抬手将额前的头发撩至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倒衬得眉眼如墨画般深邃,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将眉眼隔了层疏离感,紧抿的唇角分明又是薄情的模样,倒真是有一股纨绔休闲渣的味道了!
宋一吹着口哨,目光在谢初身上绕了一圈,才一踩油门,载着腿完全不知道怎么放的谢领导将车稳稳停在了鹤城西区。
鹤城西区鱼龙混杂,是本地人口最多的地方,也是龙阿爷将刘婷尸体丢后意外出现的地方。
此时17点,正是家家买菜回家做饭的时间,菜市场忙碌的最后一波,大爷大妈们来往匆匆,脸上已丝毫见不到刘婷一案带来的恐慌。
不知道是有十年前一案打底,还是人心本就冷漠。
“为什么来这里?”谢初问。
“你信意外吗?”宋一看着那户门庭冷落的鱼铺,她并不知道原先他家生意如何,但想来总归不会比现在还差。
“这就要问你的好孙子是怎么想的了!”谢初没忘记刘婷的尸体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也没忘记杨副校说龙阿爷是宋一孙子的表情。
谢初的语气实在太过正经,宋一难得被噎了一下。
虽然知道不太合适,但宋一还是想问一下,“你不觉得龙阿爷这么大年纪喊我姑奶奶很奇怪?”
“奇怪。”谢初低头看了看脚底的鱼鳞片,蹙了蹙眉才又说,“世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如果遇到一件奇怪的事就得追根溯源,那也未免无趣。”
这个解释倒是新鲜。
宋一笑了笑,抬手挽着谢初的胳臂说:“看来没带你来错。”
“不过我倒是对你说的意外有些感兴趣。”
“你是对案子感兴趣吧?”宋一扯着谢初往前走,“待会儿告诉你,跟着我走先。”
宋一一路挽着谢初的胳膊穿过鱼铺又走过小巷,来到拐角处一家茶馆里,茶馆分两层楼,古色古香的楼阁,正中间一块鎏金门匾上用颜体写着:聚贤阁。
名字很大气,但这茶楼坐落在西区,这气就没了一半。
再看一遍里边坐的人,说一句三教九流都不过分。
这就是宋一要带谢初来的真正的地方。
宋一走到窗边坐下,唤老板上一壶雨前龙井。
老板朗声应了,宋一挠了挠谢初的掌心,“看一下,当初你收到那份来鹤城的警察名单,有几个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