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开始,报纸上通篇都是和东北有关的内容。
先是叙述事发的缘由和经过,而后再有描述东北战报的——可那战火终究是没怎么烧起来,毕竟是“避免冲突,保全实力”了。
“敌人来,我就撤?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周文染翻着桌上报纸,一条条文字让她暗暗吃惊。
东北沦陷,也就载那么短短的几天间——辽东没了,黑龙江和吉林也花不了几天就被“清扫”干净,而今的民国东北方向,却止于锦州。
……
熟读历史的她,自然是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那些史书。
当年明帝国东北精锐,经历萨尔浒一战损失不知多少——而后一退再退,辽阳,沈阳,差点只剩山海关了。
虽说天启年间将堡垒从宁锦修到大小凌河一带,终归是难掩颓唐。
“东北被吞下,此与当年之后金与明庭,相差有多少?”
一份报纸上就有这样的叙述——而后,却分析满人入关前的动静。
“如此日本,便如当年的满洲。一时不除,后患无穷!”
可真的只是“后患”吗?
周文染一想,心底甚是不宁。
……
街面上已经有“抵制日货”的声音,更有“收回东北”的抗议。
可走在路上,看着这些比自己小十岁左右的学生,周文染的神色变了变,好像看到了当年的那些人。
可能,也包括自己吧。
还记得当初林若楠的举止,自己也是随着她去了——想不到,当初的自己还有过那样怕事的片刻。
周文染失笑了。
可失笑又能怎样?东边出了城门,自家的兴邦酒楼里,看着当年的下手而今已经是掌柜。
“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毕恭毕敬地找了个包厢,门里面两人的神色凝重。
……
“谢子才,你应该听说了眼下的事。”
周文染也不含糊,四目相对,他总是处于下风的。
“组织已经决定发动民众,再沦陷区斗争了。”
谢子才说着,撑着头。
“唉!”
一声长叹,又有谁不知道意思?
“别人指望不上,我们就是努力着,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的话打在周文染心底,可不是那个道理。
原本在东北的驻军不愿意打,眼看着锦州的那些地方也留不了多久。
国联在外又多多偏袒着日军,自己现当下,怕是没有外援。
自己的军队不愿意打,有没有有力外援,单凭发起的群众,有没有枪炮弹药,还能有什么用?
没有谁不忧虑。
“只是希望小点罢了。”
是安慰,也带着些“找退路”的意思。
……
想着,便是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了。
冬季的风光初来乍到,街面上的热火朝天不变——抗议的学生一如当年,可现在已经不时十多年前。
看着这十多年不变的风景,周文染低叹,原来这么长时间,画下的面貌,根本就没有丁点改观,甚至还比之前更加“处于危难中”了。
只是,自己现在比之前多了几条路。
她已经不是那些学生。
她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