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央,一片白雪茫茫,池琛拈叶而立,气势磅礴。我倒在一堆柴火里,见他手腕一转就将那三片金叶又朝空中掷回去——
空中的奸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瞬,一个身着怪异戴着面具的妖人,旋转着,落在我三米开外。由于妖人落下速度太快,,妖人四周,雪花飞扬。何故称之为妖人,因为这人实在打扮太古怪。
一身绣金叶红锦衣,头罩纹金镶玉的墨色幞头,手里还持着一把硕大无比的红色羽毛扇!
而且这妖人笑声忒古怪,雌雄莫辨,还带着诡异面具,分不出是男是女。
我目光扫过两侧屋檐上挂着断掉白色透明线,那是将才被池琛用金叶子割断的改良绳索,这妖人来头不小,这改良绳索比我的高级许多,是透明的,无声的。而我看见那扇子时就知道,今天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只不过,江湖之事,向来变幻莫测,我依旧是只猜中了前头。
江湖有言,“红扇金叶出,人人小命卒。”
红扇乃是红叶门看家法宝。扇内大有乾坤,由七七四十九根羽组成,每羽中各藏三片金叶,挥动便可触发机关,只不过这扇子其重无比,需要配合个人力气,若是发力不当,便是如同下金叶雨,毫无作用,若是发力得当,可穿过铜墙铁壁。
那妖人再度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依旧难听刺耳。
只不过这次离得近些,我听着更像是说话一样,那笑声婉转曲折,抑扬顿挫,还带着浓浓的哀怨。
江湖门派有不少暗语,也许这是红叶门的暗语。
但我听不懂。耳边腾然响起“砰”的一声枪响,妖人笑声顿住,扇子迅速一挥,轻易把子弹扫落在地,跳出两米外。
开枪的是韩祁白,“带着寒霜走!这里交给我!”韩祁白说着迅速上膛。
那妖人笑声又起,无比的苍凉。
这次妖人只笑了三声,随着“哈哈哈”的三声笑后,红扇亦是扇动了三次。
我确定了,那笑声,是红叶门暗语。
从扇中折出九片金叶子,分向三处——韩祁白、池琛、我。
我很想躲开,可我身负重伤,又被池琛踹了一脚,身陷在那堆木头里,根本不可能出来。我信池琛不会让我死,果不其然,他飞快跑到我面前,迅速抓住了那三片朝我眉心、脖子、心脏戳来的金叶子……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韩祁白。
我以为韩祁白的身手躲开是没问题的,可谁知,他竟然没能躲开金叶。
我侧目看过去时,正看着那三片金叶,齐齐射穿了他的心脏……
金叶从他心口穿出去的时候,我的心脏狠命的疼,仿佛被射穿心脏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哈……”
那妖人杀了韩祁白后又笑起来,声音依旧刺耳无比。我看着那妖人飞快跑向韩祁白,在韩祁白倒下之前,搂住了韩祁白。
那另一只手又挥动扇子,先是一下,然后两下、三下、四下……妖人似乎恨透了我,扇羽飞快。数片金叶子飞快朝我这边而来,如此密集,怕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开!说时迟,那时快。池琛瞬间扑在我身上,用身体帮我挡住了那些金叶子。
那边妖人又“哈哈哈哈”的怪笑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
池琛就在这怪笑中,突然吻住了我的唇。那满是血的舌,有力的撬开了我紧闭的牙关……我口中,满是血的味道,在那些血漫入喉咙的瞬间,我意识有些模糊,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钻入体内。而在我闭上眼前,我看见韩祁白的尸体,被那妖人抱着离去——
韩祁白的魂在空中,晃了一晃,没入泥土里。
不过片刻,我意识又恢复,是池琛松开了我的唇。
我面上有些温热,他强撑着从我身上起来,从他紧抿着的唇角溢出的血,滴落在我脸上。
方才那些金叶,全数没入池琛体内,也同样穿过池琛的身体,只不过,池琛是鬼,附身的鬼,他没事儿。
那些金叶子,又刚好卡在我的简陋固定带上。
池琛颇为痛苦的起身,没能站起来,倒在了我旁边。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便不断的冒出血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大口喘气,却是这样一幅场面。
从他身上的血窟窿里散发出的血,汩汩的沿着雪地蔓延开,仿佛是花儿一样。
远处,韩祁白之前倒下的地方,什么都没留下。若非我亲眼所见,根本不信。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事情就已经结束。
这就是江湖,我所惧怕的江湖。
眨眼之间,腥风血雨,又天翻地覆。
天空又飘起雪花,阴沉无比。
妖人已走,不远处地上,那片沾了血的金叶子,也很快被雪花盖住。池琛在咳嗽,血从他口中不断蔓延出来。
他一边说着话,血就一边溢出来——
“你要想报仇……就……找到尸王……”
“当上校尉……就……能见到红叶。”
池琛说话似乎很吃力,但这断断续续的话,却把我从血海深渊中拉了出来。
我猛然跪在他旁边,抓住他的肩膀,“你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妖人,是红叶?
下一秒,我的手一松,跌坐在第。
“对,只有红叶才能挥动的如此洒脱……可是……”
我低头,从那简易的固定带中,拿出金叶,足足十五片。
看来那人,真的是红叶本尊。
我记得,江湖每年都会有一次门主的会面,只不过,我们这些小杂草,是不可能知道在哪举办的。
那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你之前是不是也想当校尉?”
池琛吃力的坐起来,身上四下的漏血,跟一个破碎的水壶一样。
他咬牙皱着眉,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道:“是,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嘶……”池琛说着,把手伸给我,“扶我起来。”
我忘记了身上的痛,将他扶起后。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着前方道:“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个药店,你——把我身上窟窿补补。”
……
路过韩祁白方才站的地方时,我看着地上的枪和金叶子,身子在发抖。池琛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别看了,逝者已矣,不是每个人都叫池琛,他……回不来了!”
池琛说话时,嘴里的血洒在地上。
我脚下一顿,猛然把他推倒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