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箐真是做了件“好事”!
“该我们上场了!”忽听赵子萱利索的一声,抓过吴明锦的手,提起裙子便准备出门。
“子萱,明锦,加油!”容鸢压下不悦,握拳鼓励两人道。
吴明锦微微颔首,赵子萱则昂头扬声道:“好的!”说罢,打开门与吴明锦一起走出去。
两人才出了门,恰好白国的两名使女正好走到更衣室的门前。狭路相逢,白国的两名使女却站定不动了,上上下下打量赵子萱与吴明锦。
但见两人穿着保守,衣领围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一段优雅细长的颈子,不由得吃吃笑了。
“你们笑什么?”赵子萱扬着下巴问道。
一名使女说道:“你们穿得这样,谁会瞧你们呢?”一边说着,一边吃吃笑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另外一名使女扯着手拽进更衣室里。
赵子萱反讽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便见两人走了进去,顿时大怒。当即抬脚,便要踹门。却被吴明锦拉住了:“两名贱婢罢了,与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
夙国的美人儿们,向来只是富商权贵的玩物,以赵子萱与吴明锦的身份,确实没必要理会。
“我知道!”赵子萱抬着的脚并未放下,还想踹门。实因为,她真正想打脸的人,其实是里面的李玉箐。
这位白国的郡主,也就是白国的负责人,竟让使女们穿成这样,实在是打容鸢的脸。赵子萱不傻,她完全明白其中的道道儿,便想进去教训李玉箐一顿。
吴明锦死死拉着她,并不叫她冲动,柔声劝诫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的印象又扭转不回来,你何必动怒?况且,便叫她们蠢着就是了,何必提醒她们?”
赵子萱冷哼一声,收回抬起踹门的脚。与吴明锦牵着手,并肩走向台子。
赵子萱与吴明锦都是大美人,身量高挑,又浑身贵妇气派,这番走上台子,顿时引得一片叫好声。
今日前来观看的人,不乏真正有眼力的人,譬如行事低调的富商,譬如辞官养老的前官员等等。这些人见识过真正的富贵,自然看得出台上的两名女子,不论行止举动,一抬眉一侧目,皆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只不过台子太高,而摆放的桌椅离台子又有些距离,故而仅仅看得到美丽的面容,对其五官倒辩不明晰。
“这次赛事的主持人,容氏究竟是请得什么人来参加?”
“大概是容夫人的朋友吧?听说,还有她的丫鬟。”
赵子萱素来贪玩,所以才在容鸢邀请她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此时与吴明锦走在台上,心里是兴奋的,然而她们的骄傲又不允许她们紧张。故而迈动步伐的时候,便想起之前花芯、花蕊说的话来,只将下面的人当成水缸里的瓢,自顾自地低声说起话来。
如此一来,反而多了两分真实。
落在下方看客们的眼中,不由得想到:我/我家夫人/我家闺女穿上这样的衣服,与姐妹们逛街时,也会是这样优雅美丽吗?
渐渐的,目光从赵子萱、吴明锦的面上移开,而专注在两人身上穿的衣裳上面。并且,仔细观摩两人的行动举止、顾盼姿态,并深深刻在心里,打算回去学一学/教给自家夫人/教给自家闺女。
更衣室中,容鸢站在容蔚然的身后,轻轻揉捏着容蔚然的肩膀,笑道:“蔚然可紧张?一会儿戴上面具,谁也瞧不见你。哪怕你一会儿摔倒、扭脚了,也不会出丑的。”
容蔚然太过兴奋,因而浑身轻轻颤抖着,她坐在梳妆镜前,不时扶一扶发髻,又抿一抿鬓角:“姐姐,我脸上的妆有没有花?还要再补一补吗?”
屋里人全都笑了,容蔚然的夫家嫂子则笑道:“你管脸上花没花?难道你一会儿不要戴面具的吗?”
容蔚然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攥起拳头扭身捶她。屋里还有她们带来的丫鬟们,此刻早已换好了衣裳,乖乖坐着,等着盘发上妆。但听屋中气氛和乐融融,渐渐也消了三分紧张之意。
隔壁更衣室中,李玉箐透过窗户瞧见赵子萱与吴明锦的身姿,眼中渐渐深沉起来。手指揪住了帕子,不知不觉拧成了死疙瘩。那个容氏,究竟从何处找来如此风姿气度的女子?
先是三胞胎姐妹,再是那个绝艳无双的少女,再是这样两名容貌身姿都不俗的妇人。李玉箐甚至觉得,台上两人的风姿,连她都及不上。视线渐渐从赵子萱与吴明锦的美丽笑容上收回,眼前浮现出夏侯熙儿的风姿,眉头越皱越深。
她,竟然远远不及。
凭什么?这怎么可能?李玉箐不服气,她可是白国的郡主,饶是白国皇上也对她疼爱万分。这样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她,竟然及不上区区一个舞娘?
没错,李玉箐对台上走秀的女子们的定义,便是舞娘——好人家的女子,谁会抛头露面?
可是,传闻那容氏乃是未来的御王妃,若果真如此,她又为何不顾身份,抛头露面呢?李玉箐想不通。
这时,赵子萱与吴明锦已经走回来了,李玉箐便招了招手,令下一波使女们上台。
两名使女福了福身,便脚步轻盈地出了门。
白国的衣物,特色乃是轻盈薄透,并非刻意露骨。但是使女们不明白,只以为赢得目光与掌声就是好的,故而擅自主张,将衣物穿得三分凌乱,两分裸露,风情万种地走了一场又一场。
第一日比赛很快过去。
比赛宣布结束,明秀庄内的百姓们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席。
只听到那位身穿墨绿衣裙,宽袖上爬满大朵粉色芙蓉,此次比赛的主持人容氏站在台上,用不高的声音缓缓说道:“诸位离席之时,切莫忘记,将投票塞入桌上放置的箱子里面。”
“票只在当日有效。过了今日,便无效了。”一遍一遍重复,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出奇地清晰,整个院内几乎人人都听到了。少数忘记投票之人,连忙把票投入最近的箱子里面。
夏侯熙儿带来的两百亲卫,自觉担负起维护秩序的责任来。直到两刻钟后,数千人才全部离开,留下摆放凌乱的桌椅,以及果壳、瓜子皮等等。
台后,容鸢依次送走了容蔚然、赵子萱、吴明锦等人,而后吩咐三花整理衣物。一边写了纸条,记明哪套衣服是谁穿过的。等到结束赛事后,容鸢打算将这些衣服赠送给她们,当做一份小小心意。
“就堆放在这里吧。”夏侯熙儿站在更衣室的门口,指挥着两百亲卫将投票箱依次搬进来,又吩咐道:“你们帮忙清扫院子吧,完事后便各自散了吧。明日辰时,再来此处。”
“是,都统!”亲卫们纷纷应道。
等到亲卫们各自去忙了,夏侯熙儿便走进更衣室,挽起袖子,预备清点票数。
“叩叩叩。”忽然,更衣室的门被敲响了。只见李玉箐携了两名婢女,站在门口笑盈盈地道:“箐儿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容夫人。”
“郡主所来何事?”容鸢抬头瞥向李玉箐的面孔,手下不停,折起一张纸笺,交给花蕊。花蕊接过之后,用别针穿在标记的衣物上。
李玉箐掩唇轻笑一声,缓缓走进来,目光在低头整理票数的夏侯熙儿面上一扫,而后看向容鸢说道:“箐儿恐怕票数太多,容夫人统计之时太过劳累,便带了两人过来帮忙。”
“是吗?”容鸢听罢,不禁扬了扬眉头。目光扫过三花等人,只见她们正在埋头归置衣物等重要物事。更衣室的一角,夏侯熙儿亦是心无旁骛地忙着。
李玉箐显见是不放心,才要过来一同清点票数。按理来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容鸢对李玉箐的人品并不太有信心,唯恐她在此处留下或带走什么东西,因而心中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撵她出去?
夏侯熙儿的身前,堆着许多一尺见方的红纸箱子,此时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正在往外掏其中的票。听到李玉箐的话,头也不抬,只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一指:“坐吧。”
明明只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两个字,偏偏透出了不容拒绝的高高在上。李玉箐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随即又浮上来一丝笑容。
“不知这位姑娘是?”李玉箐笑着看向容鸢,一只手指着夏侯熙儿说道:“生得如此貌美,今日在台上可是大出风头。我们的使女,本来也是千挑万选的美人,比起来竟是逊色许多。”
“我们阿熙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接话的是花露,一边弯腰把衣物按照箱子分类装起,一边大声说道:“从没见过比阿熙更美的人了!”
李玉箐原本是想探一探夏侯熙儿的身份,谁知竟惹出这样一句不过脑子的大话来。她一时有些恼,又有些轻蔑,垂眼掩唇笑道:“不知这位阿熙姑娘,明日可还上场?若是如此,我们的赢面又小三分呢。”
“输又怕什么?既然是比赛,总会有赢有输。”这回开口的是花蕊,她不比花露心思单纯,方才从李玉箐的话中,听出来对夏侯熙儿的轻蔑之意,因而有意回击道:“这回比赛的章程,可谓再公平也不过,郡主即便输了,也不必觉得难为情。”
李玉箐顿时一噎,不由得多看了花蕊两眼。
容鸢与三花一起,将重要物事都归置好了,堆在不容易碰撞到的墙边,又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笑着对李玉箐道:“郡主请坐。”一边对花蕊使了个眼色,叫花蕊看着李玉箐带来的两名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