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扑哧一笑,“那能如何,顶多和离把你撵出去呗,反正院子也是我的。”
“不准!”赵丰年死死抓了瑞雪的手,微微恼怒,“以后不准在提和离两字!”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准说!”赵丰年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里不舒坦,使劲瑞雪往怀里揽了揽,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心下平静许多,“我这几日去城里找了些学子和有名望的老先生,准备在沛水河畔办一场诗会,到时宴席的菜色都用豆腐做成,若是有人夸赞豆腐的诗句写的好,还可得些赏金,一旦豆腐的名声传扬开了,城中的酒楼自然也就上门来了。”
瑞雪越听心里越是赞叹惊奇,这人不愧是顶着千金公子的名头,对于商事当真是极精通,这些策略放在现代,就是精品包装,造势宣传,她这当过厂长的人尚且没想出,他一个年岁二十的古人居然玩得通透,这怎能不让她佩服?
“这主意好,若是文人们先认可了,城中众人就更容易接受了,再有几首好诗词流传出去,到时候其它各城也容易推广。不过,文人清高,若是直接赏银钱,恐怕他们会心里有些抵触,莫不如换成文房四宝等物。”
赵丰年点头,“这事我倒是疏忽了,就把赏银换成物件儿好了。”
“掌柜的,准备花费多少银两置办文房四宝?”
“一百两。”
瑞雪皱眉,实在有些不舍,眼珠儿转了转,问道,“到时候参与评选的诗词,不会限定书生的籍贯或者年龄吧?”
“自然不会,人越多越好。”赵丰年猜知她又打了什么主意,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只是心疼银钱,莫不如这彩头咱们自家再收回来吧?”
“收回来?”赵丰年疑惑道,“已经奖出去的彩头,怎么还能收回来?”
“掌柜的,我这里有首诗,你听听。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原本吟诵石灰石的,若是改一改,变成吟诵豆腐的,能不能在诗会上拔得头筹啊?”瑞雪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兴奋的脑袋猛点,头发蹭到赵丰年脸上痒痒的,他忍不住有些走神儿,若是瑞雪穿上男子衣衫,在诗会上如此露面儿,吟诵这样的必定传诵天下的好诗句,恐怕又要惹得诸多男子觊觎,他突然心头一阵烦躁,声音也高了,“不行!”
瑞雪等了半晌,听得他这么一句回应,吓了一跳,继而就以为赵丰年不喜她如此小气,吐吐舌头笑道,“不行就不行吧,我也犯了糊涂,怎么家里越富有,就越吝啬起来了。”
赵丰年听得这话知道她误会了,就道,“我是说,你亲自上场不行,这事我会找人办的。花费最少,得到最大收益,是商人的信条,我没觉得你吝啬。”
“真的?”瑞雪有些不相信。
赵丰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真的。”
“太好了,”瑞雪兴奋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又笑道,“掌柜的,我跟你说,你去书画铺子里的时候,可以同那老板说,买的文房四宝是用作诗会的奖励,到时候顺带为他的铺子宣扬几句,那老板定然还会把价格让两成,到时候再把物件儿退回去,估计一来一回儿,只付十两银这事儿就办妥了。”
赵丰年脸上热的好似要着火一般,特别是被瑞雪香软的唇触碰过的那一小块地方,像火种一般,渐渐引燃了整个全身都热烫起来。他不安的动了动,努力平复下狂跳的心,把手臂抽了出来,装作长长打了个哈欠,“放心,这事儿我会安排的,你记得好好琢磨几个菜色吧。”
“菜色我拿手,保证到时让他们吃得香掉舌头。”瑞雪信心满满,脑子里全是以前做过的各种菜色,“六个菜,还是八个菜?要不要点心之类,到时候你要提前告诉我,我不熟悉这边的宴席安排。”
“唔,”赵丰年轻轻应了一声,瑞雪以为他今日疲累困倦,就没有再多说,夫妻俩各自怀揣着心事,渐渐睡去。
转眼又过去四五日,城里诸事安排妥当,赵丰年也就不再常进城了,家里的院子也已经趋近于尾声,瑞雪早早就准备好了银钱,给泥水师傅和木匠师傅都结了工钱,另外还赏了几个小学徒每人五百钱,以谢他们这些时日做活卖力,小学徒们欢喜得差点蹦起来,他们师傅都不是苛刻的,得了工钱必定会分他们一两成,再加上这些赏钱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进项了。
里正得了张大河送去的十两银,就乐颠颠的直接请了师傅们,同村人一起开始继续忙碌修葺宗祠。
赵家忙着拾掇新院子,每日还要做豆腐,连带张家、钱家、高家,甚至连两个儿子被派出去的云家都不能出力去帮忙,瑞雪不肯让村里某些人背后说酸话,就把家里剩下的一百斤细面、十斤猪肉都送到了工地上,明言,就是替几家尽一份心力。
这些东西若是采买也要三两多银,掺些包谷面蒸馒头,炖菜里加几块肉,虽说不如赵家的席面儿丰盛,却也算极难得了,足够吃到修葺完成,那十两银子只用来买材料和付工钱绰绰有余,里正和几位族老们自然大喜,连说赵家明理厚道,村人们看在眼里,心里也都叹服。
赵家的新宅院占地四亩多(武国亩数为小亩,大约二百二十平左右),青色的砖墙,红漆的廊柱,褐色镶了铁铆钉的大门,雕刻精致的门楼上,悬了一块楠木的匾额,刻着赵丰年的亲笔手书“赵府”两字,笔锋厚重有力,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心生一丝恭谨,进了大门,是小小的迎客厅,迎面是一面影壁,雕了傲雪寒梅图,右侧是车马棚子,左侧是座大灶间外带一间小小的门房屋子。
绕过影壁,才是真正的一进院子,也就是以后的豆腐作坊,东厢房里通长的大房子,右侧摆了两盘三尺直径的石磨,中间是青石砌的浅池子,池上放了几套形状各异的木器,池边有凹槽,待压制豆腐的时候,多余的水分要从这里流出,滴进下面的大木桶里。左侧房梁上方用铁索悬挂着几挂方形纱布包,用作压制豆渣所用,下面垂直位置就是两眼大灶,半人高的锅台,镶了二十四仞的大铁锅,正好挤压了豆浆后就直接开煮、点脑儿,上案板压成型,很是方便。
西边厢房,就是仓库,地上铺了厚厚的草木灰,然后搪了木方子,待放上装牛豆的袋子,既防湿又隔潮。
一进正房里,原本放杂物的东屋,改成了账房,墙壁边立了书架,摆了赵丰年的几本旧书,宽大的松木书桌,高背椅子,看着就极有气势。堂屋改成了待客厅,换了新桌椅,墙壁上悬了字画,墙角也立了高脚几,青瓷花瓶里插了几枝刚刚长出新叶的树枝,倒也有几分野趣。而赵丰年和瑞雪住了几月的西屋内室,则在赵丰年的交代下,外面重修,屋里却半点儿没有改动,备着他平日算账或者读书累了的时候,小睡片刻之用。
东屋旁边的灶间改成了两间耳房,放了些桌椅,以后就是男工女工们的歇息之处了。
转过耳房后的月亮门,就是二进院子。
西厢房吴煜占了北屋,南屋空下留待以后待客。东厢房北屋做了小库房,摆了几只大木箱,存放些礼物和暂时用不下的小物件儿,南屋则同样是客房,铺了大炕,桌椅用具齐全。
正房里自然是瑞雪夫妻住了,东屋单独开门,是瑞雪特意留出的洗澡之处,屋里有暖墙连同着隔壁灶间里的大灶,冬日时既烧了水洗澡,又暖了屋子,一侧有小门通着堂屋,洗完澡甚至不必出屋子就能直接回到内室,这也是瑞雪为了赵丰年少染风寒,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办法,几个泥水师傅看了都说好。
堂屋里对着门口摆了八仙桌子和高背椅,后面是一台四扇风景屏风,虽然木框和绣工不见多好,倒也雅致。
西屋就是两人的居室,进门处绕过一闪小屏风,就是个小小的隔间,有博古架子摆了几只雕花精致的盒子和基本书,架旁有桌椅,桌椅上有文房四宝。南边窗下放了张罗汉榻,榻上有小几茶具,想来午后天晴,倚在此处读书喝茶,定然悠闲惬意。
博古架旁的两扇雕花门再打开就是内室,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分床而睡惹恼了赵丰年,这次他坚决没要木床,只铺了火炕,而且才不过六尺宽窄,哪怕两人再生气,一伸手也能摸到彼此。
瑞雪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暗自甜蜜偷笑。
院子东边有个角门,进去入眼一片空荡,只有角落里两间私塾极是显眼,南边的半处空地被勤快的张大河和钱黑炭,开成了菜园,一垄垄新翻开的泥土,黑得油量。
瑞雪本来盘算着在私塾门前种两块花圃,移栽几从灌木,赵丰年却是不允,直道,他有安排,瑞雪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