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智慧急匆匆跑到银行,走廊里很安静,她轻轻推开他爸爸办公室的门,看到陶先生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绿罩子银行灯可能是电压不稳,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陶先生见女儿进来问:“你来做什么?”
“姆妈担心你没吃饭,叫我给我送点吃的。”陶智慧从毛衣里掏出报纸来,那报纸还是热乎乎的,报纸被热气熏的有点洇湿。
陶先生接过来,打开报纸,掰了一块递给女儿:“晚上要吃七分饱,这个你吃。”
陶智慧看着她爸爸,银行灯有点暗,他脸上的皱纹很明显,想着陶先生每天都要伏在案头抄抄写写,对父母的那一点点埋怨瞬间灰飞烟灭,鼻子一酸将饼子推给他:“爸,我在家吃过来的一点不饿。”
陶先生故意板起脸:“加班加的我头疼,吃不下东西。赶紧吃了,别和我啰嗦。”
陶智慧点点头,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那块饼。陶先生是真的饿了,风卷残云,几口就把半块饼吃光,然后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茶水,站起身将茶叶到出去,又倒了点热水涮了涮杯子,再倒一杯热水放到女儿旁边说:“喝点水,别噎着。”
陶智慧看着他的举动,想到前天死去的弟弟,家里一个被打伤卧床的妹妹,一个心怀鬼胎的妹妹,忍不住叹口气。
陶先生看着女儿问:“小慧,你是埋怨爸爸吗?爸爸没用,只会做点抄抄写写的活,挣不到几个钱,如果你投胎到好人家,也不会被人嘲笑。”
陶智慧捂着嘴巴,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爸爸,原来你都知道了。”她哽咽着。
“是爸爸的错,是我资质有限,只能读个免费师范,好不容易找个抄写的饭碗,半辈子要过去了,也是个没出息的,只想你们能好好的就行了,没想到好不容易得到个儿子也没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过去太偏心了。”
“不是的,爸爸,是我爱慕虚荣,是我自找的。”
“年轻孩子,谁都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我是穷人家孩子呢。可是啊,智慧,想想那些在冬天死在路上成路倒的孩子,你吃不好总能吃个八成饱,穿不好总也是冻不到,爸爸妈妈努力做的好一些,只是……”陶先生低下头去,“爸爸真是很无能,只能做这样了,对不起啊小慧。”
陶智慧实在无法忍住眼泪,趴在桌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是爸爸不好,别哭了,别哭了,你弟弟没了,我这两天像行尸走肉,只能靠不停的加班抄写麻痹自己,别哭了。”
陶先生拍着女儿的肩膀,低声安慰。
陶智慧搂住爸爸的肩膀大哭着,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在二女中受到的孤立、别人的鄙夷为难都哭出来。
陶先生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能考个不花钱的大学,爸爸妈妈就有盼头了。”
就在这时,门上玻璃忽然亮光一闪,陶智慧一愣:这是什么?
陶先生到底是经历多,一下子想到报纸上那篇垃圾堆里寻美人的报道,起身道:“是记者!”
说着起身开门就往外跑。
陶智慧追了出去,陶先生跑的快,那人钻入一个小巷子,被他一把揪住西装后襟。
“把胶卷交出来。”
“哈哈为什么交?怕你们父女乱--伦的事曝光吗?”那人阴阳怪气。
陶智慧也冲过去,抓住那人胳膊:“你是记者对吧,是你写的那个报道,我从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那人冷笑:“什么叫欺负人,这可是叫你出名的好机会,你还不谢谢我?”
这人,太恶毒了!
陶先生想到那篇报道,起的七窍生烟,一拳向那人挥去。
因为陶智慧抓着那人胳膊,陶先生这一拳打的结结实实,那人叫了一声,陶先生气急了连着又是两拳,都打在头上,那人不服气嘴里兀自骂着:“你们父女乱--伦,大晚上父女俩抱一起,想做什么?还敢打我,我叫你们身败名裂。”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儿子没了,女儿被小报记者盯上,被整个金陵城嘲笑,现在这该死的小报记者还要毁掉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先生又是两拳,那人忽然不出声了,站立不稳,晃了几下。
陶智慧抓着他胳膊,此刻发现这人有点不对劲,急忙问:“喂,你怎么了?”
陶先生说:“松开他,别管他,装死呢。”
陶智慧松开那人,那人软绵绵到底,
陶先生拉着女儿往回走,陶智慧不放心,俯下身接着淡淡的路灯光看到那人口鼻眼睛都流出血来,伸手在鼻子边一探已经没气了。
“爸爸,不对,这人没气了!”
陶智慧惊慌失措。
陶先生蹲下一看,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小慧,你赶紧走。”
“爸爸,我们把他藏起来吧。”陶智慧环视四周,这条街上这会竟然没有人,真是太好了。
陶智慧看向陶先生:“我不会让爸爸一个人承担的,我们都没有错,是那些人,背后使坏的那些人。爸爸我们把他处理掉。”
她的眼神坚定专注,陶先生看着女儿,想到家里的妻子孩子,点点头。
“爸爸,咱们一起把他扶起来再说。”
陶先生和陶智慧将那人扶起来,架着往前面走。
路灯昏暗,偶尔遇到行人,陶智慧就叹息着:“就说不要你喝这么多,非要喝,酒量又不好。”
父女二人架着那人走了一会,陶先生擦着汗说:“不能这样,这人越来越沉,咱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在往前走走,把他扔滁河去。”
陶智慧此刻异常冷静,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死人,只想着不能让人发现,不能让爸爸有事。
又走了一会,陶智慧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依然咬牙坚持着。
终于,走到河边,父女二人将那人拖到树林里,陶智慧弯腰检查一下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盒,上面写着金陵侦探社魏大成的名字。
原来这人不是小报记者而是个私家侦探。她将名片踹到怀里,心想在河里泡上两天就得烂了,老天也找不到他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