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说得铿锵有力,好些姑娘夫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愣愣的忘了说话。而男子席面那边,片刻后,竟然有人直接站起来鼓掌了。
“傅贵女说得好!敢想敢做,不愧是奇女子也!”
不用想,听着声音就知道,站起来的是放荡不羁惯了的梁王世子。
在景策之后,也陆续有面生的男子站起来,面带激动之色,不住的叫好。
这边叶岚也差点就激动的站起来,不过被叶夫人压着,没能一次性起得来。
傅眠也知道,这番有违大家所信奉的道理的话,让好多人都不能接受,而且叶夫人恐怕是最后悔的,本来就只是想夸夸她,没想到被她说出这么一段话来,让叶夫人有些尴尬。
傅眠不多加理会,径直福了礼,“刚刚不过是我放肆的话,多有打扰大家的兴致,傅眠说声抱歉。今日是家弟弱冠之日,希望大家能在状元府上吃好喝好,有什么事尽管让丫鬟小厮们去做,不用客气。傅眠这里就不做陪了,告辞。”
她说完话,就带着丁香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没有去管身后席面上的人是怎么评价她的。
震惊的人应该是最多的?嘲讽的人也不会少。
席面上。各位夫人姑娘们窃窃私语着,谈话间不免带上了惊叹之色。叶岚两三次想要站起来附和傅眠,可惜都被她娘给暴力镇压了。
叶夫人蹙眉狠狠瞪她一眼,低声警告她,“你老实点,这么多人看着!你是不是想嫁不出去?”
叶岚激动得脸都红了,“娘,难道你不觉得傅姐姐说得特别有道理吗?!”
“有道理你也不准和她一样。这样的事不是谁都可以去做的,她能,但你不能。”
“为什么?!”叶岚失望的问。
“所有女人心中都曾这样想过,可是最后还是成了后院里的人。为娘不敢去尝试的,也不敢让你去尝试,万一你后悔了,要怪谁?没有儿女没有亲事,你下半辈子靠谁?”
“靠我自己!”
“你现在连碗筷都没洗过!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当傅眠!?”
叶岚被训得愣愣的发呆,瘪着嘴安静下来。
是啊,不是人人都像傅眠,吃穿住行都可以靠自己。她们这样的贵家小姐,谈自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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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肚子里揣了个小的,傅眠还真的很累了,回了院子就瘫在贵妃椅上,眼皮子忍不住往下合。
依稀能听到院子外面热闹的声音,不过丁香把窗棂掩上了,院子里面又守了不下十个人,她也就当听着入眠的摇篮曲似的,并不担心会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
陆归踏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贵妃椅上睡着了。丁香在后面轻手轻脚的摇着团扇,看到陆归进来也只是草草行了个礼,并没有出声。
他就站在贵妃椅前仔细看着她,认真打量着她的眉眼。
从她怀孕后,他就去了解很多女子有孕的相关事情。听说怀孕的女子一天一个样,如果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当母亲的,皮肤会越来越好,如果怀的是个儿子…还是别养儿子了,他也想要一个软软的猫崽子,长大了也是软软的那种,女儿就正正好。
凝神看了好一会儿,陆归抬头看向丁香,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看住她。
丁香点点头。
交待好最担心的事情,陆归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又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样安然熟睡的姐姐真的是他心尖尖上的温柔。
外面天色已经基本暗下来,迎风亭那边亮起了灯火,整个状元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席面上只剩下一些男人,正喝酒喝得热闹,夫人姑娘们有的已经打道回府,有的就坐在迎风亭里边吹风边讲着女儿家的悄悄话。
陆归一一送走要离开的大人家眷们,然后回席面上看了看。
避风池和迎风亭的相接处,景策摇着折扇靠在池边上的树干上,翩翩公子的模样,如果不开口,竟也是女儿家们争相偷看的对象。
看到陆归过来,景策远远的就在叫他了。那声音,在喧闹的男子席面上不算大,但是传到迎风亭周围的女子席面上,就是一声惊天雷似的提醒了。
提醒女子们,状元郎大人来了,可以偷偷看两眼了。
“世子何事?”陆归站定,隔着几米的距离,并不走近了。
景策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子,自顾自的摇着折扇,问:“刚才贵女当着大家面儿说了段话,不知道傅兄知不知道?”
陆归沉默片刻,“自然是知道的。”
景策皱眉,“这么说,你真的同意贵女离开状元府?违背了这京城女子的生活习性,独自一人下江南?”
周围多的是耳朵悄悄听着他的回答。还有一部分人,看样子是端正坐着,实则正斜眼暗暗瞧着陆归的模样,甚至暗地里红了脸。
陆归全然不理那些人如何炽热的视线,只回答景策说:“姐姐为我操劳这么多年,她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自然都得答应。至于独自一人下江南,当然不是独自一人,我会让人和她一起。江南也不会是唯一的地方,她想要去的,都会去。”
景策咋舌,“你们这姐弟俩,还真的是奇人!你对权利不在乎只在乎姐弟感情,贵女她更甚,不在乎嫁娶生子,只在乎自由解脱。实乃这京城里唯二的怪人!”
陆归不置可否,“我们姐弟从乡野长大,见过贫穷到一无所有卖孩子的,也见过富贵到浑身穿金戴银的,见得多了,也就不对这些抱有任何幻想了。姐姐二十年来只有自由这一个要求,我如何能不应她?”
景策失笑摇头,“但是我们这些俗人,想得太多太复杂了,庸人自扰之罢了。”
迎风亭里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没了讨论的声音,景策心里门儿清,装模作样的摇着折扇,又假装不经意的又问道:“傅兄,你前几日在朝堂上说五年不谈嫁娶之事…可是有考虑过五年后的打算?京城里多的是姑娘等着你呢。”
“等我作甚?指不定五年后我也学了姐姐,辞了官,去江南看看富庶之地,去边疆看看严寒下的将士,如同那些才子所写的诗词里说的,去水乡邂逅一位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