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看就出去看。”连斐站在她身后，帮她推开大门。
她悄咪咪牵了他的手，跑到鬼群旁边和白无常一起站着看热闹。
孟婆丝毫没有被周围看热闹的鬼打扰到，专心的扶着那个老人一步一步往奈何桥上走。
那个老人颤颤巍巍的，想要伸手捂住自己早就布满斑纹的脸，眼泪在浑浊不堪的眼眶里打转。
孟婆貌似笑了声，“你躲什么呢，我在这几年什么样子的人都看过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你不帅的样子，你这时候别扭什么呢？”
她那一笑，周围的鬼都在吸气。
老人也放下了心结一样，迟疑着把手覆在孟婆的手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我都不敢认你了…老方走的时候还在炫耀，边骂我边说，他终于要先我一步再见到你了。”
孟婆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我看见他了，劝他喝了孟婆汤，亲自送他去了轮回道。”
“你在这里…在这里等多久了？”
“等了几十年了啊，你忘了，你二十六岁的时候我死的，现在你都九十多岁了。”
一个漂亮女人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走到了奈何桥头，一边唠着久别重逢的嗑，一边暗暗握紧了彼此的手。
“你就一直在这里吗？有没有…回来看过我…我们？”
“没有。我是鬼差，只能在这奈何桥上守着经过的鬼喝下孟婆汤，送他们进轮回道。你呢，听说你后来娶了那个女人？都当曾爷爷了吧？”
“对啊，娶了她，生了一个孩子。我死的时候孙媳妇已经生了一个女孩儿，半岁了。我给她取名叫苒，就是你名字里那个苒字。”
“名字很好听，难为你一个学渣还记得我那个字怎么写。”
“当然还记得……”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桥上，孟婆自己盛了孟婆汤，递给老人一碗，自己喝下一碗，然后又扶着他，一同进了轮回道。
连斐侧头给白无常吩咐了一句，然后白无常将地狱里的双胞胎姐姐放了出来，带到孟婆原来的那个位置，继续盛孟婆汤给经过的鬼喝下。
傅眠又开始掉眼泪，一边掉眼泪一边擦，还要眨着朦胧的眼睛去看桥上的双胞胎姐姐。
连斐伸手缓慢的轻拍她的肩背，默不作声的安抚着她。
“那个双胞胎…嗝…姐姐还挺漂亮的哈？”
连斐：“………”
白无常在旁边憋着笑，“其实你要是再漂亮一点，你也可以去当孟婆的，可惜…”
可惜没人家漂亮啊。
傅眠瞪他，然后被连斐拉着进去大殿了。就短短十几米的路上，连斐还在温声温语的哄她。
白无常耸耸肩，继续欣赏那个双胞胎姐姐的颜值。
要说那个孟婆走了，最伤心的是谁，那肯定得数肥波了。
孟婆投身轮回道的时候，它就趴在奈何桥头看着她和那个花甲老人一起唠嗑，本以为就算不小心踩到它一脚，说不定孟婆都会停下来和它说两句话来着。可惜孟婆脚步稳得一批，看都没看见它就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肥波伤心欲绝，在奈何桥头的石座上风干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被美容针女鬼给硬掰下来送回大殿的。
回来后还是魂不守舍了好几天，每天傅眠下班回来就能听到它哀哀怨怨的声音。
“孟婆不再的第一天，想她。”
“孟婆不在的第二天，很想她。”
“孟婆不在的第三天，特别想她，想她的音容笑貌，想她的漂亮冷艳。”
不过就是没坚持多久就是了，到了后面它话里的主人公已经变了。
“前任孟婆不在的第…第几天来着，不管了…总之很想现在的孟婆，温柔又优雅，善良又大方。”
傅眠：“………”她犹如一个生了个孩子是渣男的母亲，心里竟然有了罪恶感！
————
时间过得很快。
傅眠完成第不知道多少个帮扶任务回到地府，古装溺水鬼刚从往生道离开，她看了两眼，然后在白衬衫女鬼的打卡记录表上签了字，准备去大殿里找连斐。
她已经在地府待了好多年，业务能力已经是地府里数一数二的了。鬼差们是有任职年限的，如今地府里有些鬼差都去投胎轮回了，旧的鬼离开，新的鬼顶替上来。所幸黑白无常和白衬衫他们都还在，出任务都是和熟人…熟鬼在一起。
连斐还是初次见到的那个样子，日理万机的皇帝一样整天坐在大殿里处理公务。他唯一的活动大概就是和她亲昵一番了。
见到她回来，连斐放下朱砂笔，朝着她递出手。她覆手上去，顺着他的动作坐在他大腿上，开始正儿八经的汇报业务进展。
“…这已经是多少个了，我今天去以前那个警局那里，看见余城都退休了，成了带小干警的老长官，他腿上挂着的那个女鬼也终于不见了。”
她说到这个，抬头看了眼连斐的表情，心里嘀咕着，顾域也年纪大了，成了特别厉害的画家，画展越办越大。可惜不能直接说出来，因为这位鬼王大人，吃醋也是别扭到要她自己去发觉的，哄起来累鬼得很。
连斐薄唇吻在她轻颤的睫毛上，温声说：“你的功德已经差不多了，凝实成鬼魂的形状，你就不会再出那么多意外了。你…想去投胎吗？溺水鬼已经回去了，长舌妇昨天也去了轮回道，你呢？想去吗？”
他问得很轻松，除去声音发紧和掐着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之外。
傅眠呲牙咧嘴的喊疼，然后趁着他力气放松的档口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放肆”的跪在他身上。
“我来这里不久后就说了，我暂时不会去投胎转世，我会陪着你。”
连斐抿唇：“地府里除了大悲之人和地狱里受刑时间无限的鬼，就只有我是永远存在的。大悲之人…化作彼岸花的肥料永远被埋葬在彼岸花田里，地狱里的厉鬼永远受着鞭笞火烧之刑，而我永生孤独。”
傅眠不由得皱眉，怎么越发觉得这个鬼王根本不是权力者，而是犯错被流放到这儿的人？
她甩掉这个想法，很认真的对着连斐说：“那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如果我不能永久存在那就轮回后再回来陪你，每隔一个轮回回来陪着你，怎么样？”
连斐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侧脸蹭着她的脸颊，两个人没有任何目的的拥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