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听到消息时, 几乎是哭着奔跑去了离院。
“夫君, 你怎么了……”看着昏迷在木塌上的丈夫, 甄氏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快说, 怎么回事?”甄氏冷喝一声, 第一次在丈夫的心腹们面前, 摆起了世子妃的架势。
这些心腹里, 侍卫孟青与甄氏算是比较熟的,躬身禀报道:“回禀世子妃,世子爷他……听闻去年纵火的真相, 大受刺激,昏厥过去了……”
去年纵火的真相?
甄氏一愣,去年发生大火时, 甄氏恰巧与丈夫发生婚后第一次争执, 一生气带着锦心回了娘家,避免了一劫。可是丈夫却在烦闷醉酒后身陷大火中。
等甄氏急急忙忙从宰相府赶回来时, 听闻是瘦削的奶娘不顾伤寒的身体, 跑进火海中颤颤巍巍驼出了昏迷的丈夫。
而那场大火, 是丈夫醉酒中不小心踢翻了烛台……
从那以后, 奶娘便成了丈夫的“恩人”。
甄氏看着丈夫昏迷过去的痛苦样, 难道事情真相与丈夫知道的差异很大?
面对世子妃疑惑的眼神,姜爷沉了声音, 简单叙述起去年大火的真相。
奶娘丈夫盗走巨额银两后,抛下了桃红母女二人, 杳无音讯了。那时的奶娘已从李郎中处知晓了自个患有痨病, 怕被摄政王府赶出门去,便收买了李郎中,隐瞒下得了绝症的事实。
暗中琢磨着该如何让女儿桃红嫁进摄政王府,获得一世荣华。
奶娘知道世子爷是个知恩图报的,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挑拨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气得心细的世子妃回了娘家,她自己则选择颤巍巍死在大火中,成了世子爷一世的“恩人”。
那火,自然是奶娘放的。
大火中,陆明嵘醉酒昏迷不醒,自然离不了奶娘下药的功劳。
反正,得了痨病活不久了,不如用一死换取女儿桃红一世荣华。
听到这里,甄氏倒吸一口气。她的夫君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竟被“恩人”如此算计,难怪会气得瘫软了身子。
“孟青,将世子爷挪到后院去。”甄氏明白起因后,反倒镇定下来,丈夫只是一时气昏了,等会苏醒慢慢安抚,自然就好了。
不过,丈夫那颗骄傲敏感的心,估计一时半会是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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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昏迷中的陆明嵘,浑浑噩噩间竟做了个与奶娘对峙的梦。
“亏我那般信任你,你竟是这般算计我?”梦境里,被下了药,浑身酸软无力瘫软在木塌上的陆明嵘,第一次冷冷打量大火中向他扑来的奶娘。
陡然见到清醒的陆明嵘,奶娘一阵心虚,声音都颤抖了,慌忙跪在地上:“世子爷,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您就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收了桃红吧……奴婢女儿是个能生养的,保证头一年就给您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小世子?
看不出来,奶娘竟有这种野心!
斜睨着如此不知羞耻的奶娘,陆明嵘抿紧双唇,牙关咬得嘎吱响。
“世子妃这一辈子是生不出孩子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奶娘双膝跪在炎炎大火中,仰望着床榻上的世子爷,大有一股世子爷不点头答应,今儿个就见死不救的态势。
“混账,世子妃是你能诅咒的吗?”这么多年,陆明嵘就看上了甄氏这一个女人,哪里能容忍得了别人来诅咒。酸软无力的身子,气得都硬朗了几分。
抓起床头茶几上的茶盏,就“砰”地摔向令他极其失望的奶娘。
“滚……”
陆明嵘昏迷中的一声怒吼,吓坏了床榻旁守候的甄氏和奴婢。一个小丫鬟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甄氏来不及教训奴婢,赶忙伸手抱住震怒中睁眼的丈夫。
“夫君……”甄氏声音本就娇,担忧之下唤出来的声音又带了股哭腔,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陆明嵘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见着甄氏,本能地一把揽她在怀里,死死抱紧了不放手。
面对陡然的亲热,甄氏震惊之余,内心里满满的羞涩。
从未被丈夫抱得这么紧过,呃,哪里是抱,简直就是箍紧的。时间一长,甄氏双颊憋得通红,气都快上不来了。
“夫君,一室的奴婢都看着呢。”甄氏羞涩得都不敢瞧那些奴婢了。
一般情况下,海棠等丫鬟见着主子如此亲热的姿势,必然是立即退下的。可眼下,世子爷不是病着么,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各个红着脸杵在那。
陆明嵘却是不管不顾地搂紧了甄氏,眼底泛了泪。今夜知道太多真相的他,太疲惫了。
痨病,在摄政王府这样的豪门大户里,是决不允许出现的。一旦发现,立马送往庄子上休养,免得病气过给了主子们。
这样的大事,李郎中都能被奶娘收买,秘而不发。
陆明嵘不得不怀疑,李郎中是不是合谋奶娘还做了其他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妻子为何这么多年不孕?
是真的难产后身子孕育不了?还是被人暗中做了手段?
“孟青。”陆明嵘陡然的一声命令,让怀中憋得快窒息的甄氏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呢,陆明嵘已是松开她身子,虎虎生威地下了地。
“你先睡,我等会儿就回来陪你。”昏黄的烛光下,陆明嵘温柔地给甄氏盖了被子,吻了她额间一下,便什么也没说的带上孟青大踏步走了。
甄氏支起身子,快步走至二楼走廊处,却见丈夫步履匆匆地隐没在昏暗的月色下:“还有事儿没完么?”想起刚刚丈夫那般紧张地搂着她,甄氏有些猜不透。
这个丈夫什么都好,就是闷葫芦一个,永远不对人吐露心中所想。
甄氏有些恼地斜瞪了一眼夜色中已看不清身影的丈夫。
这一夜,陆明嵘动静很大,郎中院里的所有小厮、丫鬟都被秘密带回了离院,离院灯火通明了一夜。
奶娘离世后被保护得再也无人进入的房间,被姜爷一行人翻了个底朝天。连带桃红的屋子,都像被劫匪洗劫过一般,翻得稀烂,肚兜底裤尽数扔在地上。
“找到啦,找到啦……”一个观察细心的小厮,在奶娘房间里翻箱倒柜时,注意到了地上土壤的松紧度不同,硬是从地下挖出一个木匣子来。
里面有一封纸张泛黄的信。
陆明嵘接过后,铁青着脸看完了全部内容。
浑身是伤的桃红,这时候已是浑身颤栗,害怕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那封信是奶娘交给桃红,拿捏李郎中的信物。
信里,交代了近几年来李郎中给世子妃下不孕药的事实。
“你娘死后,你就是拿着这封信,继续逼迫李郎中替你卖命的?”陆明嵘阴冷的目光,如剑般锐利,直刺桃红。
桃红听到世子爷冰冷的声音后,还企图做出她娘教的那套可怜状来。身子瑟瑟缩缩地抖起来,小脑袋可怜兮兮地摇摆。
殊不知,被姜爷折腾了两夜的她,哪里还有先前俏丽的姿色。
映入陆明嵘眼帘的,是一个头发少了一半,眼皮被擦出血痂,嘴角破裂,双手被夹棍夹得红肿不堪,腿也不灵便的一个糟糠的疯婆子。
浑身血污的桃红,还做出那一副勾人的样子,哪里能勾到人,平添了一股恶心。
“端上来,灌!”随着陆明嵘冷喝一声,孟青立马端上来一排药碗。
“不,我不喝……”只愣了一会,桃红立马就明白那是什么药了,“我不喝……”
浓郁的绝孕汤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孟青想着奶娘母女这般设计世子妃,心里恨恨地直想立马结果了桃红。一把拽住桃红早已被扯得所剩无几的头发,死劲揪住,狠命将药汁灌入了她口中。
“娘……”桃红绝望地呼喊一声,依稀中还记得她娘说过,按计行事,以后的世子爷就是她专属的男人,她的孩子会是小世子的,“你为什么骗我……”
陆明嵘冷如冰霜的眸子,死死盯着桃红。坐在檀木椅上,看着一碗接一碗的浓郁药汁灌入桃红口中,没有丝毫怜惜,恨不得将地底埋了的奶娘也抓出来如法炮制。
今晚的绝孕药,比一般的打胎药要浓郁几十倍,是各种烈性绝孕药混合在一起的综合物,熬制了一大锅,直灌得桃红撑爆了肚皮,痛苦万分地想求饶。
可谁敢怜悯她?
又有谁会怜悯她?
奶娘在摄政王府作威作福多年,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就连孟青这般得脸的心腹,都曾被奶娘背地里欺压指责过呢,更别说其余的小厮了。
各个巴不得将奶娘挖出来鞭尸,又哪里肯放过同样善于伪装的桃红。
那药太过烈性,只一刻钟的功夫,阵阵血腥味从桃红下.体飘出来。鲜红的血顺着她裤腿蜿蜒而下,流淌了一地。不甘死去的桃红,睁大了眼,痛苦地瘫软在血污中。
“开门。”
密室大门打开,清冷的月光照拂在陆明嵘脸上,憎恶地扫了一眼死去的桃红,迎着微凉的夏风,跨过密室门槛,向通往后院的道路走去。
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娇妻。
步履匆匆就要去后院。
可刚迈入后院的门,又想起自个浑身的血腥味,抬起手臂闻了闻,又折回了前院。
“备水,沐浴。”她家娘子爱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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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小锦心,虽然知道前院折腾得鸡飞狗跳,但她知道倒霉的是桃红,肥肥的小身躯兴奋得压根睡不着。
吭哧吭哧地在床榻上练着倒立,减着肥呢。
两只肉肉的小手掌,压在床板上,使命儿撑着自个的小肉身。
解决了桃红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勾搭她的薛陌啦。
上次说好了这次休沐要去一块儿遛马的呢。
一幅被情郎搂着策马奔腾的踏青图,瞬间浮上小锦心的脑袋瓜。
咧嘴笑得可开心啦。
压根就没意识到,她娘亲被人下了药,可能终生不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