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世子心里是有你的……”
他心里是有她的?
有她还这样抛弃她?
这简直是陆锦心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死死抓着混有泥土的地面,修长好看的长指甲尽数断裂开来。
疼。
已分不清是被踢青的身子疼,断裂的指甲疼,还是胸腔内几乎骤停的心脏疼,陆锦心只感觉两耳嗡嗡直叫唤,脑袋都快炸裂开来。贝齿死死咬紧嘴唇,任凭咸咸的鲜血在舌尖流窜。
铁侍卫又警惕地瞅了一眼那随时会打开的两扇大门,仿若疼爱女儿般,柔了声音急急劝道:“夫人赶紧回庄子吧,此地不……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陆锦心冷笑一声,自己不过是去庄子上住了半载,老窝就已不是自己该待的地了?
轻启朱唇,恨恨地开了口:“你叫荣铭给我出来,我要跟他和离。”休书没有,和离书也没签,他凭什么端了自己的正妻之位。
他凭什么?
可笑,之前还庆幸荣铭没有像姐夫妹夫般,追随政治潮流立马休妻。现在看来,最龌鹾的却是荣铭,连一纸休书都不敢给,就直接停妻再娶,将她蒙在鼓里像个傻子般等在庄子里。
陆锦心笑得一张俏脸花枝乱颤。
陆锦心的吩咐,铁侍卫没法办到,蹲在陆锦心身前默不作声。竟像个替荣铭来承受愤怒的替死鬼。
就在陆锦心死死攥紧拳头,盯着铁侍卫时,那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是哪个贱妇要赖在我府邸面前做看门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陆锦心脑子里嗡的一下,待见到那化成灰都能认识的身影时,陆锦心浑身血液一刹那冻僵。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女子,气势冲冲地跨过大门门槛,后面跟着提灯笼的荣铭。
那女子竟是打小就与陆锦心水火不容的罗茜茜,有个政治眼光绝佳的爹爹,追随的主子如今已登基为帝,整个罗家在当今朝廷可是炙手可热。
当朝首辅大人。
陆锦心冷笑了下,荣铭竟是贪图了她罗家的权势,娶了罗茜茜为新任世子妃么?
那罗茜茜早就猜到深夜来此吵闹的人是陆锦心了,望着陆锦心的眼,声音里满是得意:“这不是罪臣之女陆锦心么,你不在贫困潦倒的风少之地好好守着你那落魄了的狗窝,跑来咱们大富大贵的荣国公府门前干吗?”
“哦,我怎么忘了,你曾经可不是荣铭哥哥的世子妃么?”罗茜茜在灯笼烛光的掩映下,用帕子捂住嘴,轻蔑地鄙视道:“怎么,一时记性不好,丧家之犬又溜达回了被休弃之地?”
被曾经瞧不起的人如此轻贱,陆锦心只恨当年瞎了眼,轻信了荣铭的花言巧语。摄政王府才败落几个月,荣铭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罗茜茜。
若说一开始是愤怒,那眼下就是透心凉了。
如此薄情的男人,多见一眼都是玷污了眼睛。
此生都不愿再见。
“荣铭,你很好!”陆锦心坐在地上,嘴角冷笑得发颤。
听到陆锦心还那般不避嫌地叫她夫婿的名字,罗茜茜大步走下阶梯,居高临下地指着坐在地上的陆锦心鼻子道:“你这个罪臣之女,堂堂荣国公府世子爷的名讳,是你可以直接叫的吗?”
“荣铭如今只是我罗茜茜一个人的夫婿!你休想再染指!”
罗茜茜气愤的话,震天响。
陆锦心淡淡扫了一眼那得瑟的罗茜茜,还以为她嫁了个什么好货色呢,陆锦心嘴角不屑地扬起,今日自己的下场便是日后她罗茜茜的下场,在政坛里混就没有永立不倒的,江山还易主呢,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宰相。
不屑与一个无知之人辩高低。
陆锦心举止优雅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双小巧细嫩的手轻轻拍了拍沾惹了少许尘土的衣裙。浑身上下一股皇家郡主的傲气,不屑的眼神再也不肯看荣铭一眼,跨上骏马就要离开。
嫌弃荣铭和罗茜茜如臭狗.屎一般,多嗅一分都是对不起自己。
看着陆锦心那满脸傲气和嫌弃的模样,气得罗茜茜追在马后,恨恨骂道:
“要家世没家世,要夫君没夫君,你还得瑟个什么劲?”
~
“你滚开!”荣国公府新房内,新嫁娘罗茜茜满脸怒气地推开身边的男人,一把将灯笼摔在荣铭脸上,“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早跟她一刀两断了吗?为何那个贱人还会找上门来?”
“她死皮赖脸地缠上我,夫君我也无能为力。”荣铭违心地讨好新婚的妻子,紧走两步,从身后揽住罗茜茜柔软的腰肢,装出情难自抑的风流样子,歪着脖子吻她脸颊道,“不是已经被你的丫鬟赶走了么,何必再费神扰了你清梦。”
眼神在她红润的脸蛋上逡巡,这可是他费劲心思弄到的女人,决不能因为陆锦心的意外出现,而惹恼了她。
自然,对荣铭来说,罗茜茜这个女人并不重要,可她身后的娘家却是此刻的荣国公府迫切需要的。若不是为了巩固差点倒塌的荣国公府在新朝的地位,他哪里会看上这个虚荣又肤浅的女人。
在他心底,罗茜茜给陆锦心拾鞋都不配。
罗茜茜此刻正沉浸在荣铭奚落陆锦心的话语里,越是践踏陆锦心的话罗茜茜越爱听,那个压制了她整个少女时光的高贵郡主,如今却被她抢了夫婿,光是想想都心情畅快。
一双由怒转喜的丹凤眼,扭过身子直瞅荣铭敞开衣襟的胸膛,一时兴致大好,伸出勾.人的纤纤玉手,缓慢地摸向他胸膛。红唇主动送上,被荣铭含在了嘴里,罗茜茜整个身子都被他揉.捏得娇软起来,摸他的胸膛更是使坏地上下揉搓。
这个她渴望了多年的男人,终于从陆锦心手里抢了过来,光是想想陆锦心被休出家门时的震惊又颓丧的神情,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振奋。
“抱我……抱我……”撒着娇指使荣铭,是罗茜茜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终于实现。
荣铭拦腰抱起披了薄薄夏裳的女人,微微闭了眼,三两步走向床榻,幻想身下的女人还是陆锦心,闭紧了双眸卖力地要着……
锦心,你等我,等我好好跟你解释,为夫也是迫不得已。
你那般善解人意,会理解我的。
呵,荣铭还真将陆锦心当成了活菩萨,被人狠狠屠宰一刀还能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
陆锦心策马离了荣国公府的视线范围后,骄傲的双肩立马疲软下来,背脊阵阵发冷。策马在暗黑的街道上毫无头绪地乱窜。
离了荣铭,陆锦心便不愿再回到住了大半年的庄子里去,荣铭的一切东西,她都不耻。
这就导致陆锦心,一时无家可归。爹爹叔父远在边疆受苦,京城里别的亲戚倒是不少,可如今这多事之秋,又有谁家愿意敞开大门收留自己这个罪臣之女?
陆锦心心中冷笑,也是,连曾经对自己千娇百宠的夫君都急于撇清干系,哪家亲戚不长眼还敢收留她?
正在暗自嘲讽时,忽而听到前方三岔口处马蹄声响,她的马速太快,想要勒停已是不可能,急扯马缰,忙要躲到一旁,谁知道对面那人速度也是极快,就这样猛然从拐角阴影里撞了上来。
一个猛烈撞击,她一个骑马不稳,整个身子像只受惊的小鸟般猛然被撞飞在地。
不久前才从台阶上被人踢得滚落,如今又从高高的马背上直直摔落,陆锦心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剧痛无比,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磕碎了。
长这么大,像今日这般祸不单行的日子真真是绝无仅有的,一时委屈和疼痛齐齐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有娘庇护的安稳时光。
身体疼得怔怔落下泪来。
金疙瘩还来不及从眼角滑落,突然一个巨型阴影向陆锦心急急压来,还伴随着一阵疾行的风,感觉到不对劲,陆锦心本能地扭头去看,“啊……”的一声尖叫,刺破黑幕下的苍穹。
只见马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踏在她娇弱的身躯上。
吓得她浑身僵硬,想动弹一分都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