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撩开眼皮,司寇桦鹰隼一样冰冷的目光钊向对面的少年:“陈乔,你跟你那个小老师,演得好双簧。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玩儿的着实高明!”
“你明着跟叶翕音撇清师生关系,跟睿儿交好。背地里,却是为了方便给你的老师做接应。嘿,以往,老朽却是小看你了。”
面对司寇桦阴森冷厉的鹰目,陈乔弯起唇角,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大人太抬举学生了,学生这点把戏,在大人面前实在不够看的。”
说完,嘴咧地更大,笑的也更甜:“学生知道这件事后,大人定要找学生问话。所以,学生现在说什么,大人必定都觉得学生全是在狡辩。学生不如不言,由大人定罪便是。”
陈乔的这份坦然和面对自己时的从容,倒是令司寇桦颇感意外,甚至还有些发自内心这孩子胆识的赏识。
说实话,就连那些当过多年官的朝臣,面对他的怒火,都吓地两股战战。
可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却神色自若,还能伶俐应对,光这份定力,很多人就算一辈子都练不成,这是天生的权臣之才。
若非这孩子的出身,倒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可惜了……
司寇桦心中感叹,面上却冷笑:“你这么自信,是以为你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批天子门生,受皇帝器重,我便不能杀你?”
陈乔摇头:“大人若想杀我,我现在就会人头落地,可是大人不会现在杀我,大人留着我的命,还另有用处。”
司寇桦笑了:“说来听听。”
陈乔也笑了,笑的很无邪:“大人是想让我偷我老师的那只箱子。”
司寇桦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中再一次浮现出那种如黑花蛇一样的森光。
陈乔与司寇桦的对视,心里清楚,这奸猾的老鬼又生出杀他的念头的。
果然是个奸猾又反复无常的老鬼,这样的对手最是难缠。
陈乔清楚,自己现下只要一个应对不妥,这条小命当真就要交代在这儿啦,司寇桦可不像皇帝那么好说话。
微胖的下巴不着痕迹地渐渐绷紧,陈乔嘴一咧,再次露出整齐的白牙:“我虽然不清楚那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可是我却知道一个大人定会感兴趣的秘密。”
司寇桦森冷的眼风瞥过来,眼神像要即将吐信的蛇:“拖延时间不会改变你的死运,除非你能说出让我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无邪的笑始终挂在陈乔脸上,少年缓缓开口了:“你大概听说过,我老师的未婚夫是景府的景公子,可你一定想不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其实并非景府少爷这么简单。”
听见这句,司寇桦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变,紧紧盯着陈乔:“你的意思是……”
陈乔知道,这老鬼肯定猜到了,缓缓点头:“你才的没错,景辰,就是轩靖辰。”
轩靖辰,这个名字一出口,司寇桦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盯住陈乔的表情就如同白日见鬼。
“靖王,当真……没死?”
陈乔缓缓点头:“没错,当年坠下山崖的那辆马车,死在崖底的少年,根本不是靖王。而景府的少爷,我的师丈,就是隐于江湖的靖王爷。”
陈乔说完这些,书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久到陈乔还以为司寇桦被师丈的大名给吓死了,司寇桦才缓缓开口:“既然知道景辰的身份,你为什么还要背叛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投靠我?”
陈乔依旧笑的无邪,可是那无邪的笑里,却隐着幼兽一般的嗜血和森然:“这个原因很简单啊,当年大人已经官居一品高位,为何还要弑杀前皇后?”
“我的理想跟大人当初一样,我也不想屈居人下,凭我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样的才华,以后前途无可限量,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想做宰相的官不是好官么。”
“可是,现在的朝廷里,那么多高资历的糟老头排在前头,等轮到我的识货,我也早就变成糟老头了。”
“我想做宰相,就像大人一样,而且我要做大胤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年轻的宰相!”
说至此,陈乔突然目光火热地盯住司寇桦:“大人,如果你真正掌握了大胤的江山,我就有从龙之功,混个宰相应该没问题吧?”
司寇桦与陈乔深深对望,有一瞬,他从眼前这个少年的眼里,仿佛真的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司寇桦突然爆出一阵大笑,起身走到陈乔的面前,用力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如若不小心被你言中,我掌控了大胤的江山,宰相的位置,我一定给你留着!”
说完,笑容一收,司寇桦的眼睛又恢复了先前的阴毒:“不过在此之前,你需回去死死盯住你师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告知于我!”
“是,学生一定赴汤蹈火!”陈乔应声,一脸信誓旦旦的退出了司寇桦的书房。
走出相府,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陈乔长长地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终于重返人间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一只脚都跨进鬼门关了。
司寇桦这老狗,可真不是好糊弄的,幸亏师父提前有准备,要不他今日恐怕真就难脱身了。
不过事情比他们事先商议的提前了,师丈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吧?
想到此,陈乔微胖的小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担忧。
而就在陈乔离开司寇桦的书房不久,司寇蕊也同样被传进了司寇桦的书房。
司寇蕊是司寇这一支唯一的女孩儿,又是司寇桦的亲侄女,关系与他的亲闺女其实没甚区别。司寇蕊在相府里,也完全跟司寇谨和司寇睿一样,是嫡亲大小姐的待遇。
可是,司寇蕊平日却极少与主动与这位高权重的大伯亲近。
不是她不想,主要是这位大伯模样太严肃,眼神太冷,她每次见司寇桦,都抑制不住地手心冒汗,内心紧张。
“大伯,您找我?”司寇蕊端立在书案前,恭恭敬敬地对司寇桦行了个礼。
司寇桦微微颔首:“再过几日便是女官大比,你准备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