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翕音从楼夫人口中得知,严清是庶出的女儿,与严鸣并非一母胞妹,此刻听仇怡然说其“母亲”,便知指的是严府的当家夫人,严鸣的母亲。
提起亲事,严清眼神立刻黯下去,垂下脸轻轻点了点头:“嗯,母亲对那家人家很中意,日子就定在三个月之后。”
“这么着急?对方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仇怡然对严清的婚事很关注,一连声追问,言辞中难掩明显的疼惜。
严清始终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乖顺:“是开染坊的,跟我家在生意上时常有来往……”
仇怡然一听就急了:“严夫人这么急着让你过门,该不会把你卖给人家的吧?对方的底细你知道么?你家里人可询过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意,我去跟我母亲说,把这门亲事推了,我让母亲另为你寻一门亲!”
严清赶紧扯住仇怡然的袍袖:“依然你别去说,男方人家挺好的,是我自己愿意嫁过去的。其实今日我原本要在家里绣喜帕是不能出来的,母亲听说你要来楼家,特地让我过来跟你告别。”
严清说至此,清秀的脸上牵出一个安抚的笑:“母亲现在对我挺好的,我的嫁妆母亲也预备的很丰厚。真的,你别替我担心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大好年华却嫁给哥三十开外的男人,而且还是续弦,嫁妆能不丰厚么?
只是这些事实真相,严清一个字都不敢跟仇怡然提。
就连今日过来楼府与仇怡然相聚,也是她出门买东西时偶遇楼夫人,私底下央求楼夫人帮忙,才得了机会出来跟仇怡然见面。
这些年贵女圈子的大宴小聚,仇怡然处处护着她这个没地位的庶出姑娘,俩人相交极好,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好朋友,出嫁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告知好友一声。
仇怡然的性情严清了解,若让仇怡然知道她要嫁去给人做填房,仇怡然必定要闹腾到严夫人跟前去。
严夫人自然不敢驳了总督府大小姐的面子,可是转过脸却必定要报复在她身上,仇怡然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姊妹,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辈子。
见仇怡然仍要继续追问严清,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叶翕音却伸手轻轻拉了下仇怡然的衣袖。
趁着仇怡然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空,叶翕音对严清笑道:“我就随怡然,也唤你一声清儿吧。咱们虽初次相见却性情相投,也算有缘,你何时出阁也给我张请帖,我预备份贺礼过去,聊表心意。”
严清一见叶翕音就对她印象极好,见她带开了话题,神色立刻放松下来,笑道:“具体日子尚未定下,不过我认得你的紫鸾坊,到时定让人去给你送喜帖。”
见叶翕音和严清都这么说了,仇怡然也不好再多问,笑道:“那就说定了,到时我跟小音结伴去喝你的喜酒!”
说起嫁人,话题立刻变得轻松热闹起来,三个姑娘说笑正起兴,谁都没留神有人突然窜出来,从背后拍了叶翕音一把。
叶翕音挨着湖边坐着,猝不及防被人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身子一个趔趄就往水里栽去。
幸亏仇怡然眼疾手快,出手拦腰把人一把抱住,却到底因为身量小,被带顺势旋转了半圈,俩人才勉强稳住身子。
扶着叶翕音站稳,仇怡然转回身,瞪着绣目对来人斥道:“你是猪么?没看见小音站在湖边上,把人拱进水里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么?”
叶翕音此刻也回转身,发现差点把自己推进湖里的人,竟然是赵圆圆。
赵圆圆此刻满脸通红,虽然被仇怡然骂成是猪,却一点不恼,一脸紧张地解释:“我虽然胖了点,可我没猪那么笨。我刚才就是想跟小音开个玩笑。走过来的时候脚底下不小心绊了下,才撞到她身上的。”
仇怡然方才骂对方是猪的话,若换成别的姑娘,早就不知羞恼得怎样了,可眼前这小媳妇非但一点没生气,还一本正经地说明缘由,倒是憨地有几分可爱。
仇怡然知道她是母亲娘家的远方客人,这几日来自家府上串门子的,便也不与她过多计较。
低头去拿鱼竿时,仇怡然发现刚才着急去拉叶翕音,自己粉白的裙衫上溅了一串显眼的泥点子,便唤来丫鬟跟着去换衣裳。
严清见叶翕音与赵圆圆相识,俩人兴许有体己话说,便陪着仇怡然一路离开了。
湖边便只剩下叶翕音和赵圆圆。
叶翕音温和问道:“我刚才听楼夫人说,你是随着总督夫人过来的,你此刻过来寻我,总督府夫人那边可只会了?”
叶翕音知道赵圆圆的夫家虽然是总督夫人的娘家亲戚,却已经隔了好几辈子,这样的亲戚关系其实大多数并不是真的很亲。
尤其赵圆圆只是仇夫人的远方的侄儿媳妇,就连仇怡然都不怎么与她说话。叶翕音恐她私下来找自己惹总督夫人不悦。
赵圆圆性子憨直且粗心,行事大大咧咧惯了,叶翕音少不得出言提醒。
赵圆圆点头:“你放心吧,我跟大表嫂说过了。”
叶翕音知道赵圆圆口中的大表嫂,说的正是仇安浩之妻唐雪。
故友相见,自然格外亲切,赵圆圆眼下随着婆婆在总督府上小住,今日是唐雪提议带着她一道来楼府玩儿,这边自然没有跟她交好的闺友。
刚才看见楼夫人带着叶翕音过来,赵圆圆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见赵圆圆与自己相见依旧如昔日单纯活泼的模样,叶翕音想起赵老板娘的事儿,低声道:“圆圆,你娘的事……”
“小音,你想跟我说我娘离开作坊的事儿吧?”
赵圆圆说话时用胖乎乎的手握了握叶翕音的手,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接话道:“我娘把事情经过都跟我说了,这件事都怪我太大意才给坏人钻了空子。害你还蹲了大牢,我跟我娘都很过意不去,觉得特对不住你。”赵圆圆说话时,眼圈微微有点红。
叶翕音温和道:“我心里清楚,这事儿不能怪你娘,对方是针对我来的,就算这条计没使成,他们还会想别的办法。”
听叶翕音这么说,赵圆圆立刻抹了把眼角道:“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