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拿到本子的掌柜翻了几页,将本子狠狠一甩,瞪着叶翕音道:“你居然诓我们,这哪是什么脂粉配方,这上头记录的分明全是中药名儿!”
其余人也差不多都翻看过那个小本子,纷纷瞪向叶翕音,众人脸上全是被嘲弄的愤怒。
叶翕音盈盈笑道:“我的胭脂香粉从来都是实打实的中药配方,药材全部由怀安堂进货,怀安堂有我紫鸾坊详尽的采购明细,上面所需的材料全部出自这个本子上,不信,诸位尽可以去查!”
听叶翕音提起怀安堂,角落里的华美妇人眼睛忽地一亮。
一个掌柜不满地叫道:“我们哪有闲功夫去查什么药方子,你只要把现下用的胭脂配方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若是不交,咱们往后谁都别做生意!”
“就是,我们就要你现在手里的方子!”
“……”
眼见众人又开始炸锅般的吵闹,旁边一直默默坐着的叶清暗暗攥了攥拳头,好想揍人怎么办?
叶翕音看出叶清有点按捺不住了,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对众人笑道:“众位皆知,医者治病虽然取的皆是同种药材,可患者众多,境况各有不同,医者所用的药材剂量也各不相同,断然没有一张神仙方包治千百病的道理。”
“我紫鸾坊的脂粉之所以能功效显著,也与诊病是一个道理。随着季节更迭,雨水多少,气候冷暖,我所用的脂粉配方皆在进行不断地调整,若众位一定非要个固定的配方,我当真拿不出来!”
立刻有人不满道:“你这话一听就是戏耍我们的,没有半分诚意,我们也不跟你费口舌,砸了你的胭脂作坊我们要吃官司,可天天来搅扰你做不成生意,这个官府也管不着,哼,你就等着关门吧!”
“就是,你这就是给脸不要脸!我们跟你要个胭脂方子,你巧舌如簧推脱不给,不让你尝点苦头,看你是不知道厉害!”
“跟她废啥话,明日起,咱们轮流来骚扰她,看这小娘皮还得意不!”
……
见众掌柜彻底撕破了脸,连跟在妇人身边的小丫鬟都看不过去了,小声道:“这些人也忒不要脸,逼迫人家一个文弱的小姑娘,都不嫌害臊,还说的理直气壮!”
妇人却平静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想在这世道上立稳脚跟,谈何容易啊!”
感叹之余,妇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叶翕音的身上,似乎对她接下来的表现更加期待。
眼见众人达不到目的,纷纷露出了本来的难看嘴脸,叶翕音淡淡地勾了下唇,冷冷一笑:“既然大家不给我紫鸾坊活路,那看来我也不必客气了。”
“前日乌丰县的翠缕胭脂坊来人跟我商谈,开口出两千两银子买我的现下的方子,这还只是第一口价,往后我若再有了好的配方,他们以每份配方不低于一千两的价尽数收购。”
“到时,翠缕胭脂坊便打算在济宁镇一次性铺开七家店面,专门来经营我的紫鸾胭脂,且对方还愿意连我的作坊也一并接手……”
说至此,叶翕音望着一个个脸色瞬息万变的掌柜们,盈盈笑道:“我是拿诸位没办法的,诸位若真有本事,就跟翠缕胭脂坊斗去吧,大家出来无非为了赚钱,我为何放着大把的真金白银不要,白白给你们做工?”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不由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惧。
什么叫碾轧?若真让翠缕胭脂坊成功在济宁镇铺开七八家胭脂商铺,专营紫鸾胭脂,那对他们的生意而言,那才叫真正的碾轧!
这种全面铺开毫不留情的商战,对于他们这些毫无实力的零散小作坊而言,才是真正最为致命的打击。
翠缕胭脂坊财力雄厚自不必说,人家的胭脂作坊根本就不在本地,到时候他们就算想闹事儿,连人家大门朝那边开都找不着。
到时候翠缕胭脂坊要想扩充铺货量,就算他们堵住了本地的紫鸾胭脂作坊,只要让乌丰镇的作坊把大批货运过来,他们根本就没半分招架之力。
到时候就剩下真正的死路一条了。
他们居然还跑来找叶翕音闹事,原来真正的饿狼,正匍匐在不远处对,他们虎视眈眈呢!
大掌柜们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刚才还喧嚣的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没完全消化的时候,角落里的小丫鬟默默看了身边的主子一眼。
“前日翠缕胭脂坊的冯大奶奶还来找您打牌呢,怎么没听她说要收这个紫鸾香脂啊?奴婢记得当时牌桌上,您还跟冯大奶奶提过一句,冯大奶奶也并没特别说什么。”
妇人露出浅浅的笑意,眸光始终望着叶翕音,精亮的目光中透出隐隐的欣赏,低声道:“就算翠缕胭脂坊暂时没这个意思,不过这丫头说的这些,倒也不是全不可能的事。”
小丫鬟突然反应过来,蓦地睁大了眼:“夫人的意思是……叶姑娘这是在威胁这些群掌柜的?”
见主人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小丫鬟惊诧地望向不远处书桌后面,始终面色从容的叶翕音,口中忍不住喃喃道:“这位叶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一个小小的胭脂作坊,正经的铺面还没开起来呢,就敢威胁全镇的同行,这胆子肥的,跟她家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还真有的一拼啊!
而就在主仆俩说话的空,在场的掌柜们也都纷纷回过神来。
当即就有人降低了姿态,甚至带着几分恳求道:“叶姑娘,您可不能把方子卖给翠缕胭脂坊啊,乌丰县的胭脂行,早就对咱们济宁镇的胭脂行当虎视眈眈了,您要是把方子卖给了他们,那可就真是掐断了咱们的活路啦!”
“对啊,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商量,我们这些小作坊做生意也不容易,看在同乡的份上,您总不能把路走绝了吧!”
叶翕音淡淡一笑:“诸位大概忘了,眼下可是你们上门来找我的,怎么反倒成了我逼你们?难道是我请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