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正欲开口,门却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奔进来。一看见景辰,男人立刻快步过来扑跪在景辰面前。
卫小海护在景辰身前,对来人厉声喝道:“既是司寇府的管家,竟这么不懂规矩,我说了进来通禀,我家少爷并未说要见你,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
管家跪在地上恳求道:“小人知道景公子不轻易见外客,只是今日我家大小姐的病突然又犯了,司寇老爷下了死命,若小人请不到景公子,也就不用回去了。”
面对着管家恳求的目光,景辰却始终面色清冷,只淡淡问了句:“我今日出门并未给府中留话,你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管家立刻道:“我是先去了贵府,之后连瑞富升,瑞福祥,瑞福昌的几家商号都找过了,最后还是多亏瑞富升大掌柜提醒我,说公子很有可能来此看新制的瓷器了,我才赶了过来。”
听管家解释完,景辰沉默片刻,回身看向坐在桌边的叶翕音,语声温和道:“这边的事尚未办完,你就先留在这里慢慢谈,我让小海留下,我有点事需先走一步。”
叶翕音轻轻点了下头,微笑道:“嗯,路上注意安全。”
景辰轻轻颔首,随后便头也不回地随着那位管家离开了。
静静望着景辰离开,叶翕音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未完成的画作上。
只是刚提起笔,却听旁边有人小声说道:“刚才那人说司寇老爷,莫非就是当朝宰相大人的那位堂弟,司寇二老爷?”
李厂主接话道:“你问的这不废话么?能请得动景公子的人物,在咱们乌峰县还能跑出第二个司寇老爷来?”
“是啊,是啊,不过我听那人刚才好像说,是为他家大小姐来请的……”
“嗯,没错,是司寇家的大小姐,我也听见了。”
“我听说司寇老爷膝下子嗣单薄,就生得了一个宝贝女儿,那可是真正的名门贵女啊!”
“也不知这位司寇大小姐要见景公子做什么……”
“我听说这位司寇大小姐长的姿色绝美,该不会……”
几人越说越起劲儿,竟把旁边安静作画的叶翕音给忘了个精光。
卫小海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低斥:“你们若废话就出去,别打扰叶姑娘作画!”
几人此时这才反应过来叶翕音还在场,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只是这几人中,除了李厂主,其他几位工匠师父,皆并不知晓叶翕音与景辰的关系,只是不再讨论了,却并没觉得有什么。
唯有李厂主紧张地查看叶翕音的神态,生怕刚才那些话,惹得这位景府未来女主人不高兴。
原本是想上前赔礼的,可见叶翕音正认真绘制图样,李厂主便老实地默默站在旁边。
叶翕音绘好了瓶身上的图样,又与负责彩绘填色的师父商议颜色。
烧瓷填色是很有技巧性的事,若配色时稍有差池,烧出来的颜色就会与预计的相差甚远。因此在配色的过程中,每一个细节叶翕音都叮嘱的格外细致。
负责彩绘的匠人师父,见李厂主招呼叶翕音格外热情有耐心,便也丝毫不敢怠慢,引着叶翕音去后面的绘制瓷器的厂区,又将各种颜色仔细商讨确定。
最终定下纹饰图样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天黑路远,景辰又不在,卫小海驾车便比平日更小心些。等叶翕音几人赶回家,已经亥时末了。
他们几人到家的时候,才晓得景辰还未回来。
回到房中简单洗了手脸,传夜宵进来时,叶翕音留红竺与自己一起吃了饭,因天色实在太晚,便索性留红竺在这边楼上歇息了。
洗完澡上了床,尽管外出走了整整一日,可不知为什么,叶翕音此刻躺在柔软舒服的被窝里,却翻来覆去总无法入眠。
红竺就睡在叶翕音床幔外的暖笼上,躺下许久仍听见叶翕音时常翻身,便披衣起身,拿了纱灯过去轻轻掀开床幔。
看见红竺过来,叶翕音坐起身道:“大概是刚才的汤有点咸了,我此刻觉得口渴,你帮我倒杯茶吧。”
红竺将纱灯放在床头柜上,向暖套子里壶中倒了杯热茶,回来递给叶翕音时,红竺忍不住笑道:“我看不是汤咸,是姑娘不放心景辰少爷吧?”
叶翕音侧目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略想了想,道:“今日我看那管家面色有些急,也不知司寇府请景辰过去有什么事?”
红竺蹙眉道:“我听冷管家说过这位司寇大小姐,她好像很中意咱们少爷呢,上回花了一千两金子求少爷写字的那位,好像就是这个司寇小姐。”
叶翕音轻轻点了下头,这个事她也记得。
红竺见叶翕音也知晓,便继续道:“今日那位大管家说,他家大小姐请景辰少爷过去,少爷什么都没问就去了。看来,少爷对这位司寇大小姐也有些另眼相看呢。姑娘往后对这位司寇小姐,可要留些心啊。”
听红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忍不住笑她:“行了,快去睡你的觉吧,景辰心里有谁没谁这种事,就不劳咱们费心啦!”
红竺一听就急了:“就算轮不上奴婢费心,可怎么说也是正经该姑娘费心的啊。景辰少爷在外面,跟这些名门贵女接触,姑娘身为未婚妻的,自然要多留心才是。”
“如咱们少爷这般品貌拔尖儿的男子,又尚未婚配,不知有多少有钱人家的女儿眼巴巴地惦记着呢!”
叶翕音知道自己刚才一时不慎说走了嘴,此刻被红竺说便也不再反驳,只含糊应道:“好了,我晓得了,快睡吧,我困了……”说完,就躺下闭上了眼。
红竺自然看出叶翕音这是嫌自己话多了,无奈摇头,为叶翕音仔细掖好了被子,便拿着灯离开了。
而重新躺回床上的叶翕音,眸光静静望着窗外星辰稀疏的夜色,仍是没有一丝的睡意,脑子里不自觉又灰想起刚才红竺的那番话。
以景辰的性子,若非他自己乐意,没人能勉强他,更何况当时自己的事尚未完成。
这还是认识景辰之后头一回,他将她丢在外面,却赶去见另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