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虽然说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景辰的耳朵里。
看着叶翕音鼓着白皙的脸颊,虽然在吃饭,却又带了几分赌气的模样。景辰心里原本的气恼,被她这幅娇憨之态瞬间消磨殆尽。
目光落在叶翕音吃饭时,露在袖外那一小截白皙纤瘦的手腕上,景辰微微蹙了下眉,看见叶翕音要放筷子,便向她伸出手:“碗筷给我”
叶翕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还是乖乖把自己的碗筷递给他。
接过叶翕音的碗筷,景辰夹起一条红焖小黄鱼放在碗里,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刻着精美卷草纹的黑檀木筷,很细致地剖开细嫩鱼肉,将里面的鱼刺一根根摘出来……
“好了,把这个吃了。”一整条剔骨的鱼,几乎还保留着原有的体型,安静地躺在碗里,摆在叶翕音的眼前。
她刚才的确很眼馋这盘红焖黄鱼,吐沫都咽了好多口,可心里想着待会儿还要做事,如果不小心被鱼刺卡到又要折腾许久,便将馋虫压着,没想到,竟被景辰看出来了。
叶翕音有点不好意思,垂着眸小声道:“你……不用这样,我……”咬了咬唇,叶翕音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想吃?那我吃喽!”景辰说话时,作势就要伸手去那她的饭碗。
叶翕音却反应出奇的快,抄起碗筷就把鱼肉送进了嘴里。
吃的齿颊留香,叶翕音还不忘含着鱼肉咕哝:“想吃,这样好吃又没刺的美味鲜鱼,就算顿顿吃都想吃!”
看着叶翕音吃鱼时小兽一样饕足的幸福模样,景辰幽深的眸底渐渐有暖意漫上来。就像此刻吃鱼的叶翕音一样,景辰心里有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的满足感。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光喜欢看她的眼睛,连她吃饭时候的样子他也很喜欢看,甚至她满嘴油汪汪的微微鼓起的粉腮,他都觉得格外波俏动人。
为什么叶翕音不管做什么都如此可爱,都让他如此着迷?他得抽空问问冷清秋,他这是什么状况。
冷清秋:少爷,有种病态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吃完了整整一条黄鱼,叶翕音满足地放下碗筷,对景辰浅浅一笑:“这顿饭吃的好饱好舒服。”说完,便要唤红于进来收拾碗筷。
“等一下再收,我也没吃饭呢。”景辰说话时,顺手从叶翕音的手里抽走碗筷,径自向蒸饭的小木桶中盛了半碗精米白饭。
已经走到门前的红于恰撞见这一幕,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卫小海,她发现卫小海此刻同样惊讶地盯着正在盛米饭的景辰。
咽了咽口水,卫小海开口对这房里的景辰,结结巴巴道:“少,少爷,那个……叶姑娘用过了,属下给您取新的来……”
景辰从容地夹起一口菜放在碗里,从容地咽下嘴里的饭,低声道:“不用麻烦,我用这幅就好。”说完,继续从容优雅地吃饭。
“……”卫小海此刻有种眼前是假景辰的错觉。
他家主子十几年的严重洁癖,居然在叶翕音这儿瞬间治愈了。卫小海尤记得当年先皇在世那会儿,想尝一口景辰桌上的汤都不行,更别说用别人用过的碗筷……
就冲这亲密度,未婚夫妻关系铁定是亲的!
吃过晚饭,叶翕音继续埋头钻研她在纸上记录下来的那些东西。
景辰探身将纸上写的东西迅速扫了一遍,低问:“你们店里,除了脂粉之外,还做别的生意?”
叶翕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摇头:“没有啊,我们是胭脂铺子,自然只卖胭脂水粉。”
景辰起身,一只手撑在叶翕音身侧的桌面上,另一只手越过她,将刚才的那张纸拿过来,指着上面几样东西问:“这上面记的铅块,醋,灰这几样,也是拿来做胭脂香粉的?”
叶翕音轻轻点了下头:“我因为刚去,赵掌柜还没把做脂粉的配方和流程告诉我,不过我看他进货量挺大的,应该是原料,如果是一般的配料,不会用这么多的量。”
景辰听闻微微皱眉,低下头仔细打量叶翕音的脸。
叶翕音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不觉微微蹙起绣眉问:“干嘛这样看我?”
景辰却不理她,打量了片刻,抬手用指背在她脸颊上轻轻地蹭了几下。
叶翕音下意识避开他的碰触,蹙眉看着行为举止莫名其妙的景辰。
她脸上的肌肤光滑柔嫩,触感很舒服。景辰神色微微缓和,低声道:“以后不许用你们店里的胭脂,你用的脂粉,我另外买给你。”
叶翕音此刻用那对明澈的大眼睛,疑惑望着他,景辰低头看过去的一瞬,直想伸手去捏她的耳垂。
忍着指尖的冲动,景辰缓缓道:“铅块中含有大量的汞,是道家炼制丹药必备之物,此物有毒,长期使用必对人身有损。”
叶翕音听闻,惊异道:“既然如此,怎么可以用这种东西制作脂粉呢?用久了岂不是容貌要被毁了?”
景辰摇头:“制作脂粉的具体过程我不知道,不过铅这种东西,万不可过多接触。”
叶翕音低头看着纸上记录的这几样东西,眉头深锁,想了想,忍不住问:“既然你也不清楚胭脂的制作工艺,怎么晓得你买给我的胭脂香粉里没有这东西。”
景辰被问的一怔,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以前在宫里住时,他曾见过母后上妆用的一种香膏,味道清香好闻。他好奇询问,母后当时对他说,那种脂粉膏子之所以有独特味道,是完全取用食材所制,直接吃都是可以的。
他刚才所说要亲自买给她的脂粉,指的便是当年母后用的哪一种,可是这些没办法仔细给她解释。
“我……以前见别人用过,跟着这个不一样。”
景辰回答的有些含糊,担心叶翕音会继续追问,好在她眼下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张脂粉配方上,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刚才的那个问题。
“要不要我帮你?”景辰见她绣眉深锁,有点心疼。
像是如梦方醒一般,叶翕音抬头看景辰竟还在自己的房里,赶紧站起身,微垂眉睫道:“不用了,你还有更重的事情要忙,今晚我已经耽搁了你这么久,就不劳烦了。”
叶翕音说话的时候,神态谦恭,礼数周全,全然一副对待一家之主该有的尊敬姿态,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只是神情言辞中,不经意就会带出来些许淡淡的疏离。
他以为她已经不恼了,原来昨日晚间叶清那件事,她还是放在心上了。
别开眸光,掩下眼底那丝愠恼,烦躁和后悔相互掺杂的混合情绪,景辰一言不发出了叶翕音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