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慢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坐在书桌后面的叶翕音。
只一眼,花儿又随即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畏惧地连连摇头:“奴,奴婢……鞋脏……恐踩脏了姑娘的屋子……”
“不碍事,你过来。”叶翕音极有耐心,再一次温和唤道。
花儿听她这样说,才小心翼翼地往书桌边挪了几步。
等她在书桌前站定,叶翕音温和道:“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花儿又犹豫了稍刻,慢慢地把手伸到了叶翕音的面前。
面前的一双手,布满大大小小的口子。有的口子好了,正在结疤,有的是刚裂开的,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红血丝,枯瘦如爪,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手。
正是这双手,端着鱼盘放在叶翕音面前的那一瞬便引起了叶翕音的主意。
叶翕音自己也常去厨房给景辰做点心,就连厨妇杜大娘和负责浆洗衣物的霍大娘,手都没有花儿的手这么粗糙。
叶翕音绣眉一蹙,抬起头看向花儿:“你眼下在做什么差事?”
花儿摇了摇头,小声道:“打杂,什么都做。”
叶翕音听她这么说,心里大约有了数。
花儿是从景辰身边贬下去的丫头,又犯了错,后头那些粗使的婆子和仆夫们必定拜高踩低,趁机欺凌她。
叶翕音想了想,说道:“正巧我房里缺人,明日起,你仍到前头来做事吧,就在我的房里,帮着红于打理些杂事和针线上的活计。”
没想到叶翕音会突然这么说,花儿原本暗淡的双眼先是有些惊讶,接着渐渐生出些鲜活气息。
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里的鲜活气息瞬间就熄灭,花儿复又把头低了下去:“景辰少爷亲口说的,不让……不让奴婢出现在姑娘眼前。”
叶翕音浅浅一笑:“这事儿我自会去跟景辰说,你只管照我说的过来做事便是。”
花儿眼里又重燃起希望,一双眼巴望着叶翕音,小心而殷切地问:“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愿意让我回来伺候您?”
叶翕音笑了,轻轻点头:“我从不骗人。”
花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猛地扑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用力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我就算是当即死了变作畜生,也愿生生世世供姑娘使唤……呜呜……”花儿一番话未说完,已经哭地泣不成声。
叶翕音没想到花儿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赶紧绕过书桌把她拉起来:“你以前做得本就是这个差,我又不是升你做了仙姑,还要死要活的报答。这礼我可不敢受,我还怕折寿呢!”
花儿被叶翕音的话又逗笑了,点头道:“姑娘放心,我往后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姑娘!”
叶翕音轻轻地点了下头,便放花儿回去了。
听得楼梯上脚步声下去了,叶翕音看了眼对门,见景辰房里仍亮着灯,知道他尚未歇息,便撩开纱帘走向对门,在门扉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宁静的夜色,原本悬着一弯新月,偏巧被一阵微风扯来的薄云遮住,蓦地沉下来一片阴影。
花儿由楼上下来,穿过正堂的后角门,沿着过道拐进了后面下人住的院子。
刚走到自己的屋门口,背后突然窜出来一条黑影子,伸手一把死死捂住了花儿的嘴,将人连拖带拽,拉进了马厩旁边的一个下人居住的房间里。
“麻三哥,人给你弄来了,今天可也得给咱哥儿几个尝尝滋味儿啦!”男人跨步进门,把怀里抱着的花儿往屋里一推,顺手关上门,落了锁。
花儿被推地身子猛往前一个趔趄,还不她待站稳,就被另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了过去。
花儿眼睛里满是惊惧地哀求:“三哥,求求你绕了我吧。刚才叶姑娘找我去说话了,叶姑娘让我去前院里伺候呢,要是……要是被她发现……”
麻三不耐烦地偏头吐了口涂抹,狠狠地捏住花儿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恶狠狠道:“怎么?要去攀高枝儿啦?就忘了爷爷对你的好啦?你别忘了,要不是有爷护着你,你早被那几个婆娘给弄死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哭的,花儿浑身不住地颤抖,嘴里连声央求:“麻三爷,求你,你绕了我,你的好,我这辈子都记得,我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三爷……”
“嘿嘿!”麻三嘴一呲,露出满口黑黄的大板牙。满口熏天的酒气扑向花儿满是泪痕的脸:“报答?那就来点儿实际的……”说话间,起身把花儿往旁边肮脏的被褥上扔。
见花儿晕了过去,有人悄声挨过来对靠在桌边打牌的麻三小声说:“刚才这小娘们儿说,那个姓叶的小娘子让她过去伺候呢,要不咱还是把人送回去吧。万一被发现了,我瞧着那冷清秋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麻三吐了口吐沫,瞥了眼床上昏迷的花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扔出去!真他妈的腻歪,哪天惹毛了,老子把那姓叶的小娘们儿也办了!”
麻三说话的时候,有人已经打开了门,另外一个男人扛起床上昏迷的花儿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