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外头的大厅是气势宏伟,金碧辉煌的话,这内厅倒像是书画博物馆了。九曲十八弯的走廊上陈列了许多当代名家画作,林清风体内艺术细胞匮乏,但记忆力却是首屈一指。走廊陈列的画作林清风可是在美术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只是这画作是真是假倒是没有能力鉴别的。
眼见着走廊已到尽头,举办方工作人员示意厅内还有人未走出,需在门口稍等会。林清风见师傅一身轻松的倚靠在墙边,本来噗通噗通像跑了八百米的心脏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无聊,可海燕林清风师徒两谁都没开口说话。林清风用眼神示意师傅,刚想问几个问题,海燕摇了摇头示意林清风禁言。林清风立刻噤了声,只乖乖在原地等着。
不知等了多久,内厅的门才吧嗒一声打开,一名穿着黑色西装背对着林清风的男子,一直冲内厅鞠躬着退出门外,关上了门才肯直起身来,竟是小报的荣誉主编,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男子见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被看见,感到羞愤难当,一时忍不住出言讥讽:“还当刀当喉舌呢,最终还不是要攀着关系走后门吗?”
主编海燕依旧懒洋洋的靠着门道:“我是来叙旧的,走的是前门。”
“你你你...不就会写几个豆腐块文章吗?我看你得意到几时。”黑衣男子甩头离去。
海燕在林清风耳边叮嘱道:“记住了!进去多听多看少开口。”
“是,师傅。”
海燕见林清风乖乖答应了,才把门给打开,一马当先的朝着各位领导走去,林清风紧随其后。随着开启的大门一般,林清风的心又开启了狂跳模式。林清风只快速的拿眼扫了一圈内厅,见回字型的会议桌上坐满了人。林清风不敢再细看,只低头拿眼看着地板的纹路,红色的毛毯上锈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牡丹,没走几步路,见有一只油光锃新的椅子腿,便知道已经来到了大部队跟前,海燕朝各路领导一一握手寒暄,林清风跟在背后乖乖的鞠躬问好,直到落坐,林清风都不敢多发一言。
倒是坐在上位的领导先笑着开口:“你个孙猴子,自己大闹天空一场后回花果山过逍遥日子,留着我们这些个老骨头给你收拾残局,要不是前几年给我们送了个猴孙过来,我们非得派人去花果山抓你回来干苦力。”
海燕腆着脸笑:“劳烦各位老哥哥看得起我,还时时刻刻记挂着小弟,小弟我无以为报。”
“你们瞧瞧这小子,年纪一大倒也学会说场面话了,你要真想报答我们,就乖乖的回来当弼马温,好好的给我们养出几匹千里马才算完。”
“老哥哥,我今儿不就是先让你见见我这刚收的一匹千里马吗?您看我这虽在花果山,不还是给你们干着养马的工作,还帮你们省了份工钱,老哥哥,你也别在说我没良心了。”
“说你胖你倒还喘上了,不过你的眼光我是相信的,就是这个小女娃吧,你准备什么送她到岗?最近国外动作频发,我这确实人手不足。”
“可能暂时还补不上您那缺,这小娃娃今年才大一,我这才刚收入门,还啥都没教呢!”
“那你还带来显摆什么劲,滚滚滚!等三年以后教好了带来。”
“不用三年,我这娃娃苗好,顶多两年就出师了。”
“那不也得让娃娃上完大学拿了文凭再说,不然以后评优考绩没了文凭做支撑涨不了工钱可得怪你哦!”
“我这娃上的是三年制了,还有2年也该毕业了。”
“这么说这小姑娘是大专生?”
林清风一听他们拿自个学历说事,也是羞红了脸,悔叫当初贪玩没刻苦。原以为偷懒能少吃了学习的苦,没成想长大后吃尽了生活的苦。海燕主编倒是不在意这些:“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英雄不论出路,草莽才重江湖名气。”
“得得得,说不过你着猢狲,快带着你的千里马回花果山进修去吧,两年后要是修不成仙,我可就带头砸你招牌了,也好出出当年的熊气。”
“遵命,只是这建国以后妖怪可不许成精了呀,你倒好还得让人成仙,可别给我遭雷劈啊!”
“什么成精成仙的,你个嘴上没把门的,就该被雷劈了,也好再练一双火眼金睛给社会多扫清几只蛀虫。”
“承蒙各位老大哥惠顾,我呀,这就闭关修炼去!”
“去去去,见你一面我得折寿好几年,等养好了徒弟得给我马不停蹄的送来,可不许藏私啊!”
“是是是,那我可就真退下了啊!”
“快走快走,难不成还留你下来吃晚饭那。”
海燕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也就笑着和大家伙打了声招呼,自顾自退下了。林清风紧随其后,内心无比震惊,不紧是师傅力推自己去华台,更震惊于今日师傅的油嘴滑舌,跟平时安静沉稳的师傅可是判如两人。林清风一时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师傅的真面目。眼见着长廊出口已在眼前,林清风才回过神来像师傅道谢:“谢谢师傅给我的机会,徒儿我一定好好报答师傅,报效祖国。”
“谢我就不必了,你该去谢谢黄小莉。”
“啊?”林清风疑惑不解的看着师傅。
“原本单位打算让我们带着黄小莉去内厅混个脸熟的,只是这黄小莉摔了腿没成行,所以师傅我自作主张的把这个机会让你了,记者在从前可是被称为无冕之王,他发出的每一篇文章,哪怕只有端端几行字,都可能在社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你要慎重对待手中的笔,让笔真正的为民生所书,而不是只会写些锦绣文章和娱乐八卦,就算对得起我今日的引荐之情了。”
“那师傅这样没事吗?单位不会追究吗?那我刚才是抢了黄小莉的机会吗?”
“当然没事,就算没有你还有下一个李清风张清风顶上,你以为各个单位千里迢迢从五湖四海而来,就真的只为开个会,吃个晚宴逛个景点就打道回府吗?每一个单位或者说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比如说我这行京城之行的目的有三个:一是为了前阵子明报当了出头鸟,我们得让其他单位骂上两句把气消干净了后,又是并肩作战的好同志。二是带你去华台刷刷脸,三呢是见见你师姐,有好几年没见着了,想着看看她。前面的两个目的都实现了,你师姐被派去菲律宾了,暂时是见不到了。至于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如果今天要带去刷脸的人是黄小莉的话,我多半是不会沾这差事,多半是严宽带她去的,可能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被吓尿裤子了,还谈什么机会不机会。再说这排队要见华台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九百了,就算挑着见也有百十号人要见,哪里能见一个赏识一个,说到底你这小丫头也算是乘了我当年的东风了。”
“谢谢师傅”林清风嘴甜的道谢:“那师傅,这是不是说明我两年以后可以去中华电视台报道了?”
“不一定,我也只是让你在华台先挂了号,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华台也不是靠着举荐就一定能进的,还有好几层考核,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再说也不一定去中华电视台,什么京城日报,经济评报等都是有可能的。”
“可师傅刚带我见的不是华台吗?”
海燕看了林清风一眼,笑着摇头道:“你以为华台是中华电视台?”
“难道不是吗?师傅”
“当然不是,华台是中华气象台的简称,幸好刚才你没开口,不然一准给我丢人。”
林清风更是糊涂了:“气象台不是天气预报吗?怎么和新闻挂上钩了。”
“中华气象台是全国媒体送给他们的一个美称,因为他们是最接近政策的新闻媒体,他们比所有人更快的知道党政方针,更快的知道全国的风向。不论是疾风劲雨的改革整顿,还是春风化雨的扶持奖励他们总能第一个知晓,所有我们才称他们为中华新闻气象台,简称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