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平复了心情,仔细照了照镜子,丝毫觉察不出有任何的不妥的时候才又去开水间打了瓶开水回了病房。见林母正闭眼小憩,轻手轻脚的将开水倒出预先放在杯子里晾凉,一会林母着急喝水的时候可以兑成温水喝。林清风记起自己从小性子比较急,总等不得将水放凉了再喝,就急得用嘴巴一点一点的嘬,有时候嘬过了,喝进一大口,烫得直跳脚,上鄂常烫得掀起一大片的口腔黏膜,让林清风好几天都不能正常吃饭。林母看见教训了好几次,可林清风还是改不了心急的臭毛病,只是后来林清风却再也没有被开水烫过嘴了。因为林母总会贴心的先盛一碗热水晾凉放在一旁,等自己口渴了再掺着热水喝。
林清风直到林母住院这刻才真正体会到,父母的爱不动声色,可爱你却精细到细枝末节,有时候是趁你熟睡时帮你掖住的被角,有时候是一碗提前晾凉的白开水。
被林清风放在一旁的热水,氤氲着白汽直往脸上扑,一会就把眼睛给染红了。林清风怕林母看见难过忙又想躲到外面去。可此时林母已经醒来,看见清风正要出门,就唤住了林清风:“清风,你去哪里?”
林清风急忙擦了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我去个厕所”。一听就是哭过的声音,但林母也不揭破,只交代了清风早去早回。
清风怕林母唤自己有急事,也没走远,就在病房门口,等眼睛不再发热,擤了擤鼻涕就进门了:“妈,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吗?”
林母看着清风,眼带怜爱的说:“我没什么事,明天准备准备就该出院了。”
林清风急了:“妈,你都没好全,就这样轻易出院落下病根怎么办?姥姥他们不用管,他们下次再敢来我就直接把他们赶出病房,不会影响你休息的。”
林母还是固执的摇摇头:“算了清风,我自己没事了,打扰其他人养病不说,还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我是人民教师,要是不小心被学生家长看见传了出去,我也没脸在学校教书了。”
林清风倔强的说道:“不教书就不教书,我大了可以养你了!”
林母瞪了一眼林清风:“胡说什么!你好好上学,我还想供你上研究生呢!”
林清风看见林母已经处在生气的边缘,不敢再来回试探林母的底线,只好乖乖的听从林母的安排。伺候林母喝了水又让林母躺下休息,自己去找了主治医生询问是否能出院了,医生本想训斥林清风胡闹,可一旁的护士长把医生拉到一旁耳语几声后回来,倒是同意林母出院,只是最好不要挪动的太厉害,一但有事千万别自行移动处理,还是要紧急送医才行。林清风一一的应了,跟着一旁的护士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怕明天一早方姥他们又来医院闹,连夜收拾回家,但又怕方姥他们去家里闹,没了管制可能会对林母动手,所以林清风自作主张的把林母送进了医院附近的宾馆,这样离医院近些有突发情况也能及时治疗,又远离方姥一家的干扰。
一向节俭的林母看见林清风给自己安排了宾馆,破天荒的没有开口拒绝,可能林母也意识到方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吧。
换了宾馆,林母休息质量直线上升,睡到了大中午才起来,喂过林母午饭,林母突然想起,还没向学校请过病假,虽然自己被打,已经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了,还是得让清风带了自己的请假条,下午往学校一趟。
林清风等林母吃完饭午睡后,才搭了个公交去了阔别一年的学校。先是找教导主任批了假条,奈何办公室里的老师群起八卦,有的问伤势,但大多数的老师都好奇林母为何挨打。那揶揄的眼光令林清风涨红了脸,现在自己来请假都是令人如此难堪,林清风无法想象等林母这个当事人来时又是怎样的一番场景。林清风看见揶揄的老师里也曾有自己敬爱的授课老师,嘴里直发苦,也没朝老师打招呼,拿来假条就走,心里却止不住的悲哀,为什么自己曾经尊敬的老师,离了那方讲台桌,却市侩的令人心碎,到底就算是美国总统一早起来也是要拉屎的。终究大家都是俗人,只是扮演的角色不同罢了。
林清风时隔几月再重走校园。还是那天狭长的小路,连接着校园的各方天地,小路两旁依旧栽种着花期短暂的杜鹃花。马尼拉草承包了校园大部分的绿化责任。间隔几步可见的阔叶树依旧被风吹得枝桠乱晃。明明花草树木还是原来的模样,可到了林清风眼里总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物似人非事事大抵如是吧。
走到教学楼下,林清风却鬼使神差的停了脚,往扬子的教室方向走去。因为家里的这些破事,清风无暇顾及扬子,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扬子联系过了。他应该也听说了我妈的事情了吧,他会怎么想我呢?会担心我吗?
临县高中的教学楼只有三层,一个年纪一层楼,扬子的教学楼在三楼,林清风顺着楼梯走上去,在高三一班的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扬子,这节他们应该是自习课,班上没有老师,大家都自觉的在刷着题,林清风走到一旁的窗户边想静静地看着扬子一眼就走,扬子在认真的刷题,他的同桌是个女生正趴在桌上睡觉,女生背对着自己没法看得清长相,梳着一个马尾辫,批着一件男士外套正在睡觉。这件外套……曾经也披在林清风身上。林清风的心脏猛然一跳,自我安慰着只是同桌,借外套很正常的,可是为什么扬子会时不时的侧眼关注那个睡觉的女生,却没注意窗外的自己呢?倒是坐在窗边的同学,轻声提醒了扬子看窗外。
扬子依言看下窗外,见到林清风也是惊诧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低头的又开始刷题,还帮旁边的女生拉了拉下滑的衣服。
林清风心中已经知道答案,难过的想逃离那个教学楼。顺着楼梯一路狂奔,快跑出校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不该这么懦弱,总要讨一个说法,不能结束的这么不清不白吧。也不管扬子是否在上课,连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扬子挂断。清风只得抖着手发了一条短信:“你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我在校门口等你,你不来,我会一直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