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住在公寓的第一晚,睡得很踏实。
清晨起来,她收拾了一下最近会用到的参考书籍,无意中却翻到一本旧书,是初二的语文课本。
阮宁猜想是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她从家无意中带来的。这会儿又翻了翻,看了几篇,里面的古文念起来还朗朗上口,每一段字体幼稚的标注都还能看出作者到底想干啥、老师到底想了点啥,门外清晰的脚步声,应该是室友回来了,阮宁便微笑着放下了书,慌忙走了出去准备打招呼。
可是等她打开门,对面房间已经锁上了门。阮宁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敲门问候一下,听了听,却没有一丝动静了,好像刚刚的脚步声并不存在。
迎着晨光,阮宁看了会儿书,背了几道题,准备出去买早饭,却发现隔壁的室友已经不在了。等到晚上,一声防盗门关闭的声音,阮宁在睡梦中迷迷糊糊。
这个姑娘早出晚归,实在有些神秘。
第二天的清晨,她起床时,姑娘又已经离去,可餐桌上却摆了一碗豆浆和一盒烧麦,似乎是大方的邻居馈赠给她的。阮宁吃了人家的一口饭,心中不安,下午去超市买了些肉和菜,晚上做了一荤一素两道菜。红烧肉是跟着妈妈学的,妈妈做的红烧肉味道浓稠软烂,一点汁水能就着吃完一碗米饭,她功夫不到家,糖和盐永远不是多一点就是少一点,缺少了岁月的锤炼,只能算可口。阮宁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那个神秘的室友,最后,坚持不住就去休息了。
再醒来又是清晨,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贴心的姑娘又奉上了一碗红豆粥和几根热乎乎的油条。
她们这样互相交换着早餐和晚餐,阮宁竟觉得有些幸福。有一天晚上,她写了一张纸条,轻轻地压在了瓷碗的下面。她说:“素未谋面的姑娘,你这么辛苦地学习,早出晚归,是不是也在准备考研呢?每天吃到你的早饭,我觉得很快乐。我叫阮宁,你可以喊我宁宁。”
第二天早上,阮宁也收到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体十分苍劲清雅,她似乎在哪儿见过,可是隐约又想不起来了。姑娘回复她说:“肉尚可食,米饭夹生。另:多谢品尝,miss mus musculus。”
阮宁傻了,这英文啥意思。翻了翻字典,mus musculus说是用于做实验的小白鼠。
她第二天再吃早餐,越品越不是滋味,越琢磨却越明白,忽然间想起,大方的室友馈赠的早餐从来没重过样。阮宁是个十分聪明透亮的姑娘,她一咂摸,就反应过来了。她的室友该不会是个极其挑剔的人,看到想吃的东西又不知道好不好吃,所以先拿给她尝尝,她如果剩下一些放在冰箱里了,就代表是不太好吃的,基本上下次可以不做考虑了;如果没有剩下,就代表是味道不错的,可以放心去吃。
阮宁兀自“噢噢”了两声,咬着包子,想明白了,继续大口吃,到了晚上做饭的时候,听话地多蒸了一会儿米饭,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不是应该生气呀?
小同学反射弧着实有点长。她想了想,又写了个纸条:“我有点生气。我也爱吃好吃的,不想吃不好吃的!!!”
她把感叹号画得圆圆胖胖的。
第二天,纸条回复道:“多食慢用,有益脾胃。另:miss mus musculus,米饭有味,多谢。”
阮宁心想,这妹子也太傲娇了,她一定要不动声色地抓到室友,和她认真地讨论一下,好好地讨论一下……明天吃点什么哩。
因为妹子买回来的早餐每一样其实都很好吃,每一次都准确地命中了她喜欢吃的东西。而她做的晚餐妹子也很赏脸,虽然味道有时候难吃得连她自己都咽不下去,可是妹子都很认真地吃完了,一粒米都没有剩下。这是个和她的气场多契合的好姑娘啊。
可是阮宁连续一周,没有一天等到这个奇怪的好姑娘。然后,她又因为别的事烦心起来。
阮宁所租的公寓楼上,是一间空屋。她听邻居小陈,跟她同样是租户的学生说过,楼上那间屋子之前住的是一对情侣,后来因为闹矛盾,男的把女的杀了,房子里便总是有些奇怪的动静,房客每每住不到三日就面如土色匆匆搬走,日子久了,渐渐地,鬼屋的名声传了出来,再也没人敢租。
阮宁听得发毛,当天晚上,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点什么,从凌晨开始,楼上便开始传来热闹急促的脚步声,时而很重,像是在地板上恶意跺脚;时而很轻,又像是踮着脚走路,直到天蒙蒙亮,这动静才渐渐没了。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有一次,她实在憋不住,写了纸条:“奇怪的好姑娘,我觉得我们的楼上大概真的闹鬼了。”
大晚上,她跟邻居小陈说起来,小陈也吓得一脸青绿。阮宁又说,还好我有一个室友陪着我。
小陈傻了:“你别吓我啊,阮宁,这房子每天进进出出的只有你,哪有什么别的姑娘。”
阮宁也哆嗦了:“你才别吓我!她每天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你才没见过。”
小陈说:“你打个电话问问房东,那个女孩子的电话。”
阮宁哆嗦着打给房东,却被告知房子只租给了她一人,没有别的租客。
小陈屁滚尿流地关了防盗门,留下吓尿了的阮宁在寒风中凌乱。
这会儿都夜里十一点了,宿舍大门都关了,她想回寝室也回不去,于是像筛糠一样锁上房门,裹在被窝里,准备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就逃走。
阮宁琢磨着,房客一说是大哥告诉他的,会不会另有隐情?阮宁便给阮静拨了电话,却一直没人接。阮宁忽然间想起阮静代表学校去北京参加学术交流研讨会了,行程很紧张,只能作罢。
刚过十二点,楼上又开始响起了或轻或重的脚步声,依旧十分急促。阮宁直哆嗦。这太吓人了。最坏的情况是,楼上一只鬼,隔壁一只鬼,区别是,楼上的活泼点,隔壁的冷艳点。
阮宁本来开着灯,心稍安,可是南方没暖气,一到冬天,空调开得挺多的,集中供电的情况下,老家属楼保险丝又有点脆弱,突然间,灯泡就熄了。
阮宁这会儿是彻底崩溃了,抱着被就往外蹿,刚走到客厅,却听见保险门转动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小妹子一声号,鼻涕、眼泪都吓出来了,像个无头苍蝇,抱着被就往厨房跑,只觉得吾命休矣。
脚步轻缓,在黑暗中哪有阮宁的哭声清晰,那脚步怔住了。
阮宁一边哭一边说:“我错了,老大,您别吓我,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我给您烧零花钱、烧八个大丫鬟、烧三进大宅子、烧个看家护院的奥特曼,您老可别吓唬我了,我这辈子除了穿开裆裤的时候捣过蚂蚁窝,就没干过别的坏事,冤有头债有主,您老找错人了。”
客厅里传来一声轻笑。
脚步声越来越近,阮宁头皮都发麻了,她摸到一瓶平时腌肉用的米酒,咕咚一大口,心里稍安,扔了被子就往门外跑,却在客厅,撞到那个高大的黑影上。她一不做二不休,撸着袖子,咬紧牙关,用头使劲抵那个怀抱:“老子跟你拼了!你弄死老子老子也是鬼了,谁怕谁啊!老子那边有人,我爸爸也在!”
黑影愣了,被她抵着,却纹丝不动,许久,轻轻圈起怀里的“老子”,才发现她现在变低了。
以前,明明很高的,明明比他还高,现在却不过是个小小的身影,只及他的肩头。
“老子”抖得厉害,黑影不自觉地圈紧她,轻轻在她耳边开口:“不要怕,没有鬼。”
阮宁飙泪:“不要骗老子,你到底是个啥,自我评价评价!”
黑影在黑暗中轻轻蹙眉:“你退后几步。”
黑影为她的智商深深感到焦虑。
小姑娘抽噎着朝后退了好几步,映着月光,才发现,她的鬼室友不是一个奇怪的好姑娘,而是一个极高极俊丽的杏眼少年。
“林林?”阮宁在黑暗中吃惊地喊了一声。
那少年在月光中发丝柔软分明,蓝色的毛衣挺括而明艳。他走近了几步,微微弓身,拍了拍惊魂未定的阮宁:“我刚刚去楼上问过了,是新搬来的一对小夫妻。孩子还小,睡反了觉,夜里要给他喂奶,所以晚上动静很大。他们也自知不好,说了会注意。”
阮宁傻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又犯蠢了,可是眼睫毛下恐惧的情绪还没散尽,姑娘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我能抱抱你吗,俞迟同学?”
少年在月光中叹了一口气,轻轻走近,然后重重地把她抱进怀中,轻轻拍着安抚。他说:“我说不可以难道你不会扑过来吗?一直这么莽撞。”
活得这么草率莽撞。
之后,和阮静联系上,阮宁才知道,俞迟也在准备医师资格考试,便想租房清净一段时间,俞迟二婶、三婶家中是城中豪庭,对唯一的侄子十分大方,把自个儿老爹私藏的别墅都贡献了出来,俞迟觉得阵仗太大,其他的房子来不及细选,只得在阮静建议之下,匆匆搬进了教师公寓。后来知道是和阮宁一个小姑娘合租,因为男女之嫌,便早出晚归,避开了。
阮宁说:“你不是说女孩子吗,大哥?”
阮静说:“俞迟谨慎持礼,你只要不胡闹,当他是女孩也行啊。他不是没动你一根汗毛?”
阮宁说:“那我要是胡来了,动他几根汗毛了呢?”
阮静轻笑:“你不是有你的林林了吗?不过,忘了也好,你这个林林太危险,我是不大喜欢的。至于俞迟,但凡你有胡来的本事,便胡来了他,我保证不打你、不拧你脸。”
阮宁心累。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还至于让宋四那个小妮子叫嚣这么久吗?
她跟同寝室的姑娘炫耀起这件事,姑娘们都呵呵笑,笑得阮宁发毛。
阮宁说:“你们不该祝福我勇往直前吗?”
齐蔓说:“话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俞迟为什么租房住的?”
阮宁挠头:“就是想安静学习那么一段时间了吧。”
齐蔓翻白眼:“那为什么想安静了?”
阮宁摇摇头,表示虚心求教。
“据说是被某个爱慕他的女生骚扰得不胜其扰。总有些姑娘每天给他们寝室提水献殷勤,让他成为整个男生寝室的笑谈,俞三这才下定决心搬出来住的。”
阮宁窘,想了想说:“这是不是我种了善因得了善果?”
“你确定不是他种了恶因遭了报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来着。”
“我很能吃、很能活。”
“所以你是千年的黑山老妖,俞三是被气死的周瑜!”
在阮宁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打扰他读书的前提下,俞迟每晚总算早点回来,吃上了一口热乎饭。
和俞迟真正相处起来,阮宁才发现,林林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吃肥肉不吃甜,爱青菜大于肉食,每天洗澡固定半个小时,多一分钟少一秒都不是半个小时,睡前一条牛奶不加糖,小时候那会儿奶粉还是袋装的,十三元一袋,林奶奶经常给林林买,这会儿都条状的了。清晨先洗脸后刷牙,衣不齐整不见人,毛衣、衬衫白黑蓝三色为主,袖口扣得严丝合缝。整张脸白腻如月色初浮,唯独鼻头因为季节性鼻炎而显得有点红红的。
这还分明是林林。
可是他清晨起来会喝一杯纯黑咖啡,五六十块手表各个国度、各个品牌、各个款式定制各不相同,领带、西装、皮鞋各有搭配,佐食时会放一碟鲟鱼子酱,夜间总是熬夜到十一二点,不说不笑,不喜不怒,又分明不是林林。
她曾有一次小心翼翼地问俞迟:“你是不是失忆过?”
俞迟淡淡回答:“失忆的不是你吗?”
阮宁总觉得他和她的回忆错位了,却不承想,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说起失忆这件事,她觉得最奇怪的是,她的记忆似乎和别人的都有些出入,她每每认为是这样的一件事,家人、朋友包括林林都竟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另一桩,瞧起来南辕北辙。究竟是她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兴许是都错了,也或者都是对的?
又或者,这人生的过与往,来与去,本就是一场梦呢。
z大举办了一场享誉国内外的美术交流展出,上次阮静出差去北京就是为了促成此事。z大本校学生和欧美常青藤、罗素各名校的学生美术作品同时展出,也算近年来各高校对外交流的一件盛事。阮静给了俞迟和阮宁两张票,只说是平常白白被那些教条文本教坏了,一个日后只知道小白鼠,一个摇头晃脑都是法条可怎么得了。做大哥的横看竖看不喜欢,让他们周末一定去去迂腐,提神醒脑一下。
二人周六从教师公寓出发,去了美院展厅。来的学者、教授、画家、媒体、本国学生和留学生挺多的,中外碰撞,左岸中国的国画水彩,右岸西方素描与油画齐飞,虽种类繁多,但不显杂乱,只觉飘逸与庄重并举,其中不乏天才画作,真真灵气逼人,虽然作者都还只是些年轻的孩子,但连国内顶级的大师也未敢小觑。
这次美术展总共分五个展厅,主题都不相同,阮宁最喜欢“家?神语”这一主题的展厅。有用天真的孩子般的笔触描绘的落日里的稻田,有踩着梯子走上月亮的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有遥望着大海对岸的架着义肢的战士,有站在天堂眺望人间的使灵。还有两幅小姑娘的水彩,一红一黄,一个抱着高山,眼珠望着天,一个握着江水,目光低垂。同样的姿势,一同摆在角落,一齐命名为“安我之乡”。
阮宁起初觉得只是单纯的两幅画作,但越看越觉得充满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似乎遍体裹着什么沾不得的秘密,让人深陷其中又觉清冽温柔。
美术系的教授带着学生参观,刚巧走到这幅画前,说道:“这幅是来自英国罗素名校的画作,作者英文名davis,是个非常优秀的中国青年,他不是美术专业的,只是业余爱好者,从这些线条的随意和童真便可看出。davis偶然画了这幅画,却被学校看中,远赴重洋派到中国展出。我与davis有些渊源,他给我发了一封e-mail,上面写道:能看懂这幅画的人就是有缘人,如若碰到有缘人,便把这幅画送给他。”
众生好奇:“怎么个看懂法,还有,他为什么说是一幅,明明是两幅?”
阮宁也好奇地探头看着。教授笑了:“所以说你们还没有看懂。”
“那谜底有意思吗?”
教授眼中带着异彩:“妙不可言。”
阮宁在一旁凑热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哪里妙不可言。
俞迟瞧着画,却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取下了两幅画,众人都愣了。安保人员过来呵斥,俞迟淡淡地道:“既然马上是我的东西,我拿下来又有什么妨碍?”
教授拦住了保安,点头示意俞迟继续。
俞迟接过美术馆工作人员递来的白手套和工具箱,然后打开了封过蜡的玻璃匣子,取出了两幅画,轻轻地将两幅画重叠在了一起。
大家凑上去一看,才瞧出纸质特殊,重叠之后,两幅并作一幅,画上只是一个小姑娘拿着一个玩具水晶球,水晶球中山高水阔,云烟缭绕,浅蓝深墨,色泽古朴。而那眼珠先前一个朝上一个朝下,现在瞧起来只是一副,瞳仁如漆,黑白分明,说不出的淘气童真。
“水晶球里的山水瞧着眼熟。”美术系的学生在旁边说道。
阮宁蹙眉看着水晶球,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俞迟弓身,指着画道:“水晶球中所画的是闽山和闽江,也是这幅作品名字的由来。”
教授点头赞许:“davis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不太明白,兴许他的家乡在福建,所以才作了这幅《安我之乡》?”
俞迟摇头,唇角却带着淡得瞧不见的嘲讽:“‘安我之乡’指的不是故乡,而是一个女人,一个davis深爱的女人,也就是画上的小姑娘。”
教授疑惑:“那为什么会叫‘安我之乡’?”
俞迟说:“这幅画是写实的画,画中的小姑娘真的有这样一个长辈从福建带回来的玩具球,davis构思的时候应该只是凭记忆画出了这些,可是后来却玩了个文字游戏,以此向女孩含蓄表白。”
阮宁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也都津津有味。有了这样的八卦奇趣,画作本身的艺术性倒被人抛诸脑后了。
俞迟又说:“闽山和闽江指向的都是‘闽’字,而画中江水的流向却是向南,意有所指为闽南。‘安我之乡’四字,用闽南语说出,便是女孩的名字。”
教授拊掌笑了:“安我之乡,安阮安阮,姑娘叫阮安。”
俞迟卷起两幅画,淡道:“如果这幅画不在z大在任何一个地方,我也会认为这姑娘叫阮安,可惜,它就这样出现在z大。整个z大,近四年,一万八千余人,学生名册清清楚楚地载录着,姓阮的姑娘却只有一个。”
阮宁觉得头皮发麻,俞迟果然就这样站了起来,黑得透亮的眼珠静静地俯视着她:“所以,阮宁同学,失忆的真的不是你吗?”
那天晚上,阮宁回到公寓,如往常一般,坐在台灯前,静静看书。她的手肘突然碰到了那本旧时的语文课本,她再一次翻过,却在某一页停住。那一页书上用铅笔写满了大大小小的阮宁,或者洒脱或者沉重,或者娟秀认真或者心烦意乱,到了如今,墨迹已渐渐淡了,连书页都开始发黄。
这本书她兴许借给过谁。可是谁又写上她的名字。
阮宁在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马路上的人多看她一眼,就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开花店的小哥哥,卖面包的阿姨,全校最帅的校草,隔壁班走路生风的坏老大,每个人,人人都爱她。然而,等她长大了,才发现自己没有这种美丽,也没有人喜欢过她甚至爱她。那是人人都向往的青睐,可是,从小时候的自信满满到长大的畏畏缩缩,也是时候明白了,世界并不总是充满善意的,人生也不是有了贪图就能活得像个样子。
这一晚、这一刻,历途多年,一份沉甸甸的心意传达到她的眼前。这份心意,早些明知,或许可使她懂得真正善待自己,在活得狼藉,甚至被人待如猪狗的时候,得到一份最珍贵的馈赠。
毕竟,曾有人,这样深深深深地珍视过她。
而这个人,是她的同学,也或许正是画了这幅画的davis。
她取出mr。unknown的信,静静想了想,在脑海中画了个等号,又重重地画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