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军训时训练很累,厕所很脏,饭菜很难吃,但离别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女孩都掉下了眼泪,她们纷纷在床板上留言,让教官在军用皮带后面签名。离开卫戍区,看着朝夕相处十好几天的教官敬着礼送走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轻松不起来。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以痛苦为开端,然后再生长出各种的情感,总之离开那里的时候,方茴和陈寻的大学生活才算真正开始。
不过他们俩的头开得并不好,刚回到学校没多久就吵了一架。
方茴回来之后对陈寻很冷淡,陈寻非常卖力地给她讲男生宿舍的趣事,她却只是嗯嗯地应着,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
陈寻看她这样也没了兴致,赌气地坐在她旁边说:“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啊?”
“没有啊,只不过你说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方茴低下头说,她其实也不是不感兴趣,只是想起刘云薇说的那个漂亮女孩,就对什么都感兴趣不起来。
“怎么不认识了?宋宁你军训就见过了,老大和高尚不是前两天也一起吃饭了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事特没劲啊?要是你觉得没意思,下次我也不给你讲了!”
“那你给谁讲去?”方茴侧过脸问他。
“我……我跟嘉茉说!”
“嘉茉倒是比我先认识你们宿舍的人呢!”
“那不是你爸你妈非陪着你报到吗?那天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你又不能来,嘉茉过来看看就认识了。我就奇怪了,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自己来的?你爸你妈对你就跟照顾小学生似的,还得天天打电话汇报,哪儿那么多事啊!娇气!”陈寻愤愤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两个人一齐盯着我,我肯定是不能天天陪着你玩的,你要觉得不满意,就找一个能陪你的去!”方茴也有些生气了,她何尝不想陪着陈寻,可他们不是一个系,平时就没有一起上的课,下课之后陈寻总和他们同学泡在网吧打cs,方茴也不会,更不爱在空气混浊满屋烟味的网吧坐着,到了周末方建州和徐燕新又都抢着接她,出去玩的话还要亲自接送,这种日子和陈寻自由散漫的生活简直大相径庭。
“你说话就这么阴阳怪气的,我找谁去呀!顶多和嘉茉聊聊天,你还一脸不高兴!”
“我怎么知道你去找谁?你不要耍赖,你和嘉茉说话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再说,我不高兴你就不干了吗?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心里清楚什么?你是说吴婷婷?好,那我摆明了跟你说,你放心,我没找吴婷婷,人白锋没犯杀人罪,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婷婷才不会和你抢呢!”
“我就和她抢了?我有那么不堪吗?你那天陪她去白锋爷爷家,我晚上等你电话等到12点,你连个消息都没有,可我后来说你了么?军训你自己想玩就玩,想和人聊天就聊天,总共十几天,你只找了我两次,我说你了么?陈寻,你不要太不讲理了!”方茴站起来,盯着他颤着声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陈寻看她快哭出来,也就不再掰扯了,他扶上方茴的肩膀说,“晚上你没课吧?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饿了。”
方茴闪开了他的手,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她觉得自己特委屈,小小的酸楚仿佛在心底凝结成了冻儿。
陈寻看着她的背影,仰天叹了口气。本来方茴就属于心思细密的人,而陈寻天性随遇而安,在高中那种封闭的环境中陈寻可能还可以陪她一起束缚起爱恋,而到了大学这样自由的境地,方茴的敏感很让他心烦和为难。
他们渐渐长大,体会到了在一起不仅是看着顺眼,图个乐和,还需要辛苦经营。只是他们又都不够成熟,对于爱情了解得太少,包容与迁就没能使彼此的牵绊更加厚重,反而成了难以名状的疲惫。
陈寻扭过头看林荫间的小路,方茴已经不见了影子,想想她或许又难受地哭了,陈寻还是掏出手机给她发了短信:“别生气了,我还在原地等你呢,回来吧,一起吃饭。”
陈寻等了大概20分钟,却不见方茴回来,也没收到她的短信。他按捺不住给她打了电话,语调平淡的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陈寻呼了口气从石头凳子上站了起来,把手机重重塞回到裤兜里。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没了老师和家长的严查监管,有了更多的时间和自由,有了更方便联系的手机电话,但是陈寻却觉得他和方茴,竟越来越远了。
陈寻独自去了食堂,半路上他遇见了刚打完水的沈晓棠,她拎着暖壶往这边走,可能是洗了头,头发还有些湿,披散在肩膀上。她见到陈寻高兴地挥了挥手,走过去笑着说:“怎么一个人?没和宋宁一起啊?”
“我干吗非和他一起啊?你有事找他,要不我帮你叫去?”陈寻插着兜说。
“没事,我就是问问。看你们俩天天在一起,比情侣还腻乎呢!你这是上哪儿去?”沈晓棠说。
“去食堂吃饭,你呢?回宿舍呀?”陈寻问。
“嗯,你自己一个人吃饭?”
“是啊,怎么着,要不然你陪我?”陈寻逗贫。
“成啊!上回用你电话还没谢谢你呢,请你吃晚饭吧!”
“不用不用!哪儿能让女生请客啊!你陪我吃饭就算你谢我了!晚上还是我请吧!”陈寻摆摆手说。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等我把暖壶放到楼下,我就过来啊!”沈晓棠咬着嘴唇笑了,露出了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
“好人做到底,我帮你拎过去吧!”陈寻接过她的暖壶说。
两人一起送完了暖壶,走回食堂吃饭,他们用陈寻的饭卡刷了四个炒菜,对着坐在二层角落里。
陈寻从沈晓棠的盘子里夹了个丸子说:“咱们学校的菜油大,不好吃。原来我们高中的菜就特好吃,我们几个好朋友围一个桌吃饭,都得抢,慢点的话你饭盒里的就没了!”
“有那么夸张吗?你原来哪个学校的?”沈晓棠笑着说。
“f中。”
“f中?去年耐克杯冠军的那个?”
“是啊!你哪个高中的?也参加耐克杯了?”
“我西y的啊!我们学校半决赛的时候被你们淘汰了,那场比赛好像是在你们学校打的,听说特别激烈,最后只差一分!本来是我们一直赢着。好像是快结束的那一分钟你们校队有一人上个篮还是投了个三分给扳回来的。”
“是跳投三分,我投的!”陈寻骄傲地说。
“不会吧!这么巧!”沈晓棠惊讶地瞪大眼睛说,“敢情你就是让我当年郁闷三天的罪魁祸首啊!”
“原来早在我们没遇见的时候你就已经为我难过伤心了,哎呀,我这心里怎么那么爽啊!”陈寻嬉笑着说。
“得了吧!我才不是为你难过伤心呢!我是为我们校队难受!后来决赛的时候我还一直诅咒,不让你们学校夺冠来着。”
“最毒妇人心啊!哎,半决赛你怎么没去我们学校看啊?我记得那时候你们学校来了不少人呢!”
“我嫌远就没去,而且正巧那天我同学说前门新进了打口盘,我和她一起买盘去了。”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喜欢摇滚,平时都听哪个乐队的?”
“我喜欢rhapsody。”
“狂想曲,意大利史诗金属,还有呢?” 陈寻饶有兴趣地问。
“night wish。”沈晓棠挑起眼睛说。
“夜愿,芬兰歌特金属,上次你着急取邮件的?”
“没错,还有lacrimosa。”
“嗯,以泪洗面,德国歌特。”
“metallica。”
“经典!我特喜欢《nothing else matters》!”
“nirvana。”
“涅槃,美国偏朋克,kurt是我偶像啊!”
“你行啊,全知道啊!”沈晓棠笑着说。
“那当然,我喜欢摇滚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别的不敢说,出彩的摇滚乐队基本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陈寻得意地说。
“我还喜欢一个乐队,你可不一定知道。”沈晓棠不服气地仰起了头。
“你说。”陈寻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痉挛。”沈晓棠胸有成竹地说。
“呵呵,北京地下乐队,成名曲《河》,据点在‘忙蜂’。”陈寻低头笑了起来。
“你……你还真知道啊?”沈晓棠脸上惊讶的表情胜过了原本因他猜中而失望的表情。
“非常非常地巧,高中起我就很喜欢痉挛,经常往‘忙蜂’跑,有幸还在那里唱过一次歌。”陈寻慢条斯理地说。
“啊!是你是你!我听里面的人说过有一个高中生去那里唱过歌!你唱完我就去了,他们说的都是关于你的事!天啊!这世界太小了吧!”沈晓棠惊喜地捂住了嘴。
“这事简直太他妈神奇了!有缘啊!”陈寻也学着她捂住嘴说。
沈晓棠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陈寻看着她,自己也笑了,之前和方茴间的烦恼,仿佛也消散了很多。
他们又说笑了一会儿,食堂里面人渐渐多了,陈寻看见王森昭买了晚饭,正举着托盘找位子,陈寻忙站起来向他挥手,王森昭看见沈晓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托盘走过来了。
“这是我们宿舍老大,王森昭同学,这是咱们学校财政系的系花,沈晓棠同学。”陈寻为他们两人介绍说。
王森昭憨厚地点了点头,沈晓棠轻轻拍了陈寻一下说:“别胡说,什么系花啊!”
“说你是系花都委屈了,冲你这才情,绝对是校花级别的!”陈寻笑着说。
沈晓棠红着脸扭过了头,她看着王森昭托盘里的菜,疑惑地说:“你这是几两饭?只要一个菜,够吗?”
“四两饭,够了。”王森昭没有抬头。
沈晓棠皱着眉头看着他托盘中的素炒大头菜,把自己的托盘往前推了推,将里面的丸子拨给了他一些说:“一起吃吧!你尝尝这个丸子,挺好吃的!”
王森昭略显紧张地摇了摇头,沈晓棠停了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直接用我的筷子夹了,那你别吃我动过的,自己从我这边夹!”
王森昭慌忙说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好。”沈晓棠放心地笑了笑。
陈寻知道王森昭家境并不富裕,也不好像沈晓棠那样天真地表现出对他的帮助,他站起来说:“我再去买一个菜!还是有点饿!”
“不用陈寻!还这么多菜呢!你别买了!”王森昭拉住他说。
“哎呀老大!我是给人家晓棠买,你怎么不帮兄弟创造机会啊!”陈寻嬉皮笑脸地说。
王森昭忙松了手,又憨憨地笑了起来,沈晓棠支着脸看着陈寻的背影说:“老大,我也叫你老大行吗?怎么像黑社会啊!”
王森昭腼腆地说:“行!叫什么都行。他们都叫我老大,我都习惯了。”
“我偷偷地问你啊!你不要跟陈寻说,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沈晓棠神秘地说。
“嗯……很聪明,是好人!”王森昭想了想说。
“嗯!你也是好人!”沈晓棠开心地笑了。